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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远的校园,永远的108
题记

我想起我1999年写过的一篇旧文,幸好互联网是有记忆的,被我给找到了。这种文章属于“抽屉文学”,于当事人有价值,于大众没有价值。发到公众号上就算存个档、充个数吧,真名都隐去了,部分文字于原稿稍有删改。

其实早在毕业前夕就想写一写108,写一写九四财二,大概那时人心不定没写成,今天想到十月的首次同学会,突然来了些灵感,就想写一写。

108的故事还是颇值得回忆的,毕竟住了四年,有了些感情。想一想零乱的摆设,花哨的四壁,四年来没安生过的破门,透风的玻璃窗。当沉淀了所有的不和谐,留下哪怕是一双打球后脱下的几个月未洗的臭袜子,也是美好的。这里有沈大曾发表于《中专生文苑》而轰动一时的《寝室铬》,后被转载于班刊《起点》上时编者还告诫过不要对号入座的,但谁不知道这生活中的原型便是108呢?现再次转载,以飨读者,望有心者回望这段不平凡的足迹,当然,有人的足迹确是上过天花板的。全词如下:

面积不大,唱歌则行;多来几人,跳舞也成。斯是寝室,可比舞厅。臭鞋四处放,衣服到处扔。虽非垃圾库,堪称难民营。可以打麻将、提酒瓶,无清静之天日,无学习之劳形。上铺看小说,邻位练体能。众人曰:乱七八糟。

给这篇回忆录命名为《永远的108》,其实是想到好像谁在毕业留言簿上的寝室一栏中写下的这几个字。对了,是磊哥,《永远的108》就从此君说起。

磊哥,九四财二全班年龄最小者。当年墙壁最花哨的床位便是他的。歌星球星满壁都是,由此可概括此人两大爱好,在108中堪称两大特长了,即唱歌、踢球。大概是天赋所致吧,他歌唱水平的确很高,开学没几天,便全班成名了。当初班上买了音响,就放在108,几乎全是磊哥拿来的磁带,每晚自习回去,第二天早上刚亮灯,寝室里就充满了歌声,且大多是张学友的,如今每听到张学友的老歌便让人回忆那段疯狂学歌的日子。以致于在此君参加的首次艺术节表演采排中一曲《夕阳醉了》醉倒了好些观众,虽然因为主旋律的原因未能进入最后的决赛,也足可见其技艺水平了。可是大概也因为这,在以后的活动中便越发少有展示这方面的才艺了,倒是一头扎进踢球上,而后因其球技高超众星捧月般成了校队的队长。

按说像我们一个班须眉就十几个,又有好些是喜静不喜动的,居然有了一支七人球队,实属不易,这一大功应该计给磊哥,在这方面当之无愧的领袖级人物。哪一场比赛能没他?哪一场比赛他不进球呢?而由足球崛起的体育更是九四财二四年来最为风光辉煌的事业。以磊哥为首的靠速度、爆发力为绝对优势的九四财二代表队每一次在校运会的赛场上都会掀起一股强劲的旋风,刮得赛场上呼声雷动。因而,磊哥堪称九四财二体育史上最杰出的一个代表,无人能敌其右。

回到108来。此君更兼反应灵敏,想像力丰富等特点。一次在校园踢球,当哗啦的玻璃声响时,回身一找他,他已站到了宿舍门口,成了我和沈大很久以来的笑谈——难怪百米能跑第一!再说想像力。记得给学校某人取名作风,谁知道外面的传言是真是假,且不去管它,只一听名便知意味着什么,其涵蓄程度堪称一绝;再就是呼呼呼,大概是一个外班爱唱歌的同学,歌唱水平尽现。除此之外,……打住算了,再往下写就这个,啊……”。后由于读夜大没再住校,却会写出永远的108”来,可见对108的怀念了。如今,此君工作不错,以前的喜好未改,又多了对足球电子游戏的痴迷,更有一班球友,闻索尼而眼睛亮。

前面说过了,体育成为了我们的支柱产业,短跑项目的校记录被我们刷新了一次又一次,提高幅度之大令人惊叹,而主要成绩来源靠的是磊哥和剑哥。虽说磊哥的贡献无人匹敌,但在具体的项目中,就遇到了对手,而且来自108,即剑哥。

这家伙别看长得挺瘦,用我的话说像王志文,却是身体素质最好的。他创造了财经校史上第一个体育考到一百分的奇迹。只是当时体育老师说他是体育委员,应发扬风格,愣给他扣掉两分,不能说不是一种遗憾。不过最最让人回味的,倒是他与磊哥的短跑王之争。其实磊哥早已名声在外,而剑哥则是后来居上。也奇怪,只要他们一起参加100米比赛,剑哥总会告负,而200米则是磊哥不敌。当时正炒作贝利与约翰逊的150米之争,我们也试图这样比一比,以决出短跑王来,但被体育老师否决,留给大家一个疑团。

赛场下的剑哥比较懒散,这也是他在体育上本该有更佳表现而没有的原因。寝室里人称剑哥的他情事不少,大概他那体贴入微的柔肠和飒爽英姿迷倒了那些女孩吧。具体情况,嗯,还是不说为佳。

人称财二三剑客已述及两位,第三位自然是沈大,但暂且按下不表,单说这百米速度全班第四之人——三皮。用百米速度引出此人,虽说排名第四却未参加过4X100米接力。原因在于每次他与我比拼时总是不敌,和别人跑却总是快我零点一、二秒,使我百米速度曲居全班第五位,成了超级替补

三皮趣事不少,性情古怪。记得入校不久的一天晚上,大概是谁闹得太久,扰了他的觉,他便在蚊帐里哼起歌来。任人劝解也不理。后来谈起这事儿,我对他说,当时我在心里跟着你唱,却总是很别扭,我还以为我唱左了呢。后来一听原歌才是你哼错了调。这时他就有了个艺名——黎明。难怪沈大《自习铭》曰:“……虽非大歌星,胜黎明……”

此君话不多,最大爱好大概是看武侠,特别是晚上睡觉前把蚊帐一罩,点上一截短蜡,默默无闻的进入到他的侠义世界。他看武侠的速度惊人,据说学校下边的租书店里几乎没有他没看过的武侠书,后来就经常往贡井街上去,回来就又是一撂书。我们想他该是个侠义之人吧,他却去数过一次铁路的枕木,我拉他回去,他告诉我已经数到159了,我明白了,这就叫剑胆琴心。可能也因为他这剑胆琴心,外班有寝室女生提出要与108联谊,这可乐坏了我们,沸腾了好些天。可恨被三皮这小子给否决了。主人公不在,提议自然泡汤,惹得万三、沈大之流不知埋怨了他多少次。

能与三皮比读武侠的,恐怕只有丁总能出其右。这家伙不住108,因而这些都是听说,不过看那副厚厚的眼镜,没准儿就是挑灯夜看的结果。其实他更狂热爱好的是看球赛。说来也怪,此君从不踢球,哦不,踢过一次,可看那架式,也没谁跟他抢,连当时的守门员车四也挺放心的抄着手看他射门。再看他看球的架式,给人感觉要是他当教练中国男足早就冲出亚洲走向世界了。九八世界杯时他放下话:64场比赛都看,一场不落。吓得我和磊哥这等球迷直吐舌头,自愧拂如。不知他世界杯完后倒时差用了几天。

丁总少年老成,一些潇洒的动作被他学得别人都不愿再用。别的不行,唯独会计技能学得炉火纯青,曾在校技能节上问鼎。所得奖励怕是全捐给烟草专卖局了——烟鬼一个。

同样吸烟厉害的,还有兵哥,学业半途而废的小子,108首任室长。他本是有些才气的,都没用上。想当初也爱故作清雅吟上几句诗,然后叹道:X雅。中间带一脏字,自己嘲讽一下自己。如今我还能想起的,只有莫使金樽空对月千金散尽还复来。倒是他讲的一个他自己的笑话还让我记忆犹新,说他初中时喜欢一个女孩,想送一件生日礼物给这个女孩,无奈没钱,就跟一个朋友借。这个朋友也没有,但说帮他借,借的正是他喜欢的那个女孩的钱,他就用这钱买了礼物送了那女孩。他讲后自己就在那儿笑,笑得很开心。在他敢于自嘲这方面,兵哥是可爱的,可是他太感情用事。他的半途而废,令我们很是惋惜了一阵子。

108就这样少了一个人。在这之前,还少了光标兄。被女生戏称光标的此兄应属我班第一个踏上社会的人。大概因为他天生具备经济头脑,在课余去当家教,便搬了出去。他说话很有风格,激情洋溢,坏就坏在口头禅就是说不摆了上。记得一次他很晚回寝室,兴奋异常。他讲:头先在学校外边,就是说有一群人围斗看啥子,我就是说想进去看,人就是说又很多,就是说又听到有人大吵大闹,就是说我挤进去看,我好不容易就是说挤进去就是说一看,就是说你说我看到了啥子,哎呀我的天,就是说不摆了。格老子,我们正屏息听他讲到关键的地方,就是说他又不摆了,全室轰然。

顶替这两个床位而加入108的是二华舅和二老师。二华舅之所以被车四称为二华舅,因为他的年龄在三个带字兄弟中排第二。此人也有一绝,便是打麻将。据称摸上手的牌看两眼不作调整的倒在桌上,能记得哪张是哪张。哪像我等一张张理清楚后还要不时的看一眼以防忘记。二华舅这人我感觉有点缺乏主见,也是个情感中人,易感情用事。本来不能喝酒却时常喝得烂醉,做些该叫做傻的事儿来。他的体质很差,体育课上是困难户。在他给我的毕业留言中写道:1500米我是第一,你是第二,不过都是倒数的。今后没有机会再一起跑了……”想起来挺感动的。不知他现在怎样了,让人有些担心。

二老师性格就完全不同了。仿佛他有一种沧桑感,又有张狂的一面。体育课上一股子劲儿,容易让人想起《三国志》中的赵神。想想跑1500米时居然会撞上球门,真乃一怪事。还有他冬天洗冷水澡更是一怪。只见皮肤上漫着一层白气,嘴皮发乌,牙齿打颤,却还一声不吭直把冷水往身上浇,倒是旁边人看得直打喷嚏,赶忙去吃感冒药。他还有第三怪,吃面最爱放醋和辣椒油,而且量特别多,因而卖面的见他一来,首先声明醋和辣椒油不多了,请他手下留情,或者干脆就不卖面给他。

不过更令我回忆的是他的才艺。他属于多才多艺那类人,尤其一手字写得漂亮,摄影技术也具备了一定水准。利用他这两点,我拉他与我一同办班刊《起点》,也跟他屁股后头学了些摄影的皮毛。后来他来信称我俩是最佳拍档,我想也是。就连同桌那阵子,也在一起上课搞小动作。我捉弄他的时候是在他打瞌睡的时候。这小子每天得打两次瞌睡,上午一次,下午一次。一上课就将手托着下巴,一会儿就钓鱼了。我要做的,就是猛的拉他托着下巴的手,让他感觉有一条大鱼上钩了。可一下课,他精神头十足,就该我倒霉了,被他欺侮苦了,还一声不敢吭。后来他来信说我很大气,受他百般虐待而不介意,我心里想,我都记着呢。

二老师是二老师在家里得名的,邻里以为他是老师,他也随行就市了。在班上他是个大哥形象,小妹妹不少,倒是他的这些妹妹们得时常关心他的情感波动。这方面我对他是冷处理,有时来个无情的讽刺和批判。有些话他就跟沈大说,沈大的处理方式不同,他们就很是谈得来。好像有个什么“961214打米房儿协定,就这方面的事儿。

感受生活,其实每天都在生活,却不是每天都感受到了生活。这是二老师在他的《感受生活》中写到的。毕业也收到过为数不多的几封信,笔下有些对当下生活的思考,现在成都打工的他,不知又有什么收获。只是每次通话写信,总不忘问我有了女朋友没有,而我却希望他的思想别老是囿于此,如果工作生活的目的就是这个,对他来说可就惨了点儿。

也许来自富顺板桥的人都受了板桥先生遗风所沐,大多字写得漂亮,二老师是这样,邦兄也是这样。这位邦兄的字在全班最受推崇,而且画得一幅好画,吹得一曲好笛,性格也与一些艺术家类似,大有冷眼观旁人,自与我无干之风。不过遇事如写点字、作幅画也还乐意效劳。在校运会上我班标语九四财二冲啊!被他写得耀眼夺目,为赛场之一景、夺冠之一功。他的冷幽默也确实笑煞个人。在毕业留言簿中见他给一同学留言,在工作单位一栏,惟妙惟肖的钩勒出一双膝跪地、手捧饭碗之人,未作任何注解;另一留言也是在工作单位一栏画了个人手持扫帚扫地状,差点把我笑岔。

邦兄不住108,但也常来,对于他的才气未能在四年生活中多作展示,觉得可惜。这些东西现在能用得上吗?

此前三位均是原112寝室旧臣,后几经迁徙。另外还有二位:蓝精灵和车四。

蓝精灵个子矮小,加之活泼,就更显得小。他是很善于倾听的人。他关心人往往是在行动上,是在你心情不好、孤单寂寞的时候。我敢说有些人是会在困顿时想到他,而在快乐时忘掉他的。虽然有时因为性格也耍耍小孩儿脾气,但他是那种绝对不显山露水的平平凡凡的一个有心人。他也在108住过,有关他的心事却很难看得出来。我情绪不佳的时候,在一旁注视着他的对人的关切,他表现出来的无忧,总会给自己一些启示,让自己学着振作起精神。

毕业留言簿上他的人生格言走自己的路,让别人说去吧。对他有独特的意义,也对认识他的人怎样看他有独特的意义。断断续续的镜头闪现着他昔日的活泼和天真,想要找一件真切的往事却又不能。倒是想起一次珠算测验。因衣服太厚,我看见前排蓝精灵脱了外衣,我也效仿之,车四、二华舅也脱掉外套。结果成绩下来,唯独我们四个都得了42分,全班最低。以后再没有谁敢这样考试了,也很久以来成为一个悬案。不知他们还记得吗?

接下来就再说车四吧。车四亦泊来之人。是弥补磊哥走后的空缺。他这一来,108算是翻了天了。这家伙一脸的稚气,从不见有甚心事。在班上整日嘻嘻哈哈没啥作为,一入108,摇身一变而成室委书记,权力不可谓不大。108由原来的无为而治的政治统治体制变成了中央集权的专制统治。由他和自荐为室长的沈大组成的所谓党政一体的统治机构,带给108一系列的改革,可谓大刀阔斧,又残酷之极,也从此让108没了宁日。车四在专治上很有一套,如善于笼络强权,以此来威胁、迫害持不同意见者,一班室友敢怒不敢言。连在班上叱咤风云的照华也得在108书记面前强装笑脸,叫声四哥。

其实,有了车四来和沈大搭档,108几乎天天笑声不断。他们手中有本室员过错记录本,堪称黑名单。记得快到夏天时,我先在寝室里挂了蚊帐,乖乖,就给了我个书面点名批评,全室公布,说我带了个坏头,说蚊子本来是平均分配的,现在被蚊帐挡住了本该属于我的那一份,就给其他室友带来了更多的伤害,纯属个人享乐主义,不顾他人,自私自利,云云。虽没有收我的蚊帐,但我也好几天抬不起头。车四还批评过我的不讲卫生,说一件衣服穿好几天不洗。他还亲眼见过当我在台上演讲时一只苍蝇在我衣服上一动不动,原来是被我的衣服熏死了。

我在108被他们的霸权统治,其他人日子也不好过,但二老师、万三却能独善其身,原因在于他俩就是车四笼络的强权,换句话说,是他无力镇压的。不过就此让他思考了好久,终于觉得体质强健的重要性。于是每晚便有了体能训练一项,并掀起了高潮。一次他练俯卧撑,两脚勾着床沿,两手往地下一双拖鞋上一撑,由于夏天地板有积水很湿滑,光着身子的他像泥鳅一样呲遛一下平平整整、五体投地的钻到对面床下。为了显示自己的沉着和遇事不慌,趴在地上很久一动不动,爆笑声传遍整个楼层。还有一件事不得不提,在床上练俯卧撑练累了的车四趴着睡着了,二老师练毛笔字也练累了,本想去洗笔,突然看见车四迷人的线条,来了精神,在车四最突出的线条上写下迄今为止最玉树临风的两个字,名曰烘肘,由此而引发我们当晚讨论的话题就是如何再创一个优于牛佛烘肘的财校名牌。第二天,我们每人的肚子就像做了好几百个仰卧起坐一样疼。

俗话说,一物降一物。车四再霸道,却总受制于沈大。也不知沈大用的什么方法,反正最终决策的是他,车四只有服从。因而这强权领导也给室员们办了些实事。冬天里晚自习下课后,就有了热水洗脚,这是非常痛快的享受。室友们大喊大叫舒服声引来了一些欲沾光者。勇哥更是闻声而至。

只见勇哥先是在门口一探头,然后嘻皮笑脸的走进来,向着众室友点头哈腰的说:洗脚啊,参一个吗?说着也不管别人同不同意,便坐下脱鞋脱袜。只可惜勇哥没有二老师、万三那样的体格,瘦小枯干,马上招来室长书记的非难,洗可以,一毛钱一只脚,爱洗不洗。好汉不吃眼前亏,满口答应洗了再说。洗后才知道厉害,鞋没了,得现过现。一脸不情愿的勇哥磨磨蹭蹭半天摸出一毛钱,说实在没有了。好说歹说同意欠一毛钱挂帐并画押,脚又冰冰凉了。走到门口,愤愤的吐出俩字儿:抢人!这事还没完,每见到勇哥,室长书记第一句话便是催款,弄得勇哥为躲债不敢再到108来了。直到现在这一毛钱还没还呢。

当然,勇哥更是个有文学才情的人。写些诗,感悟一下人生。我们且不管这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龄是否真的参悟了人生,我倒是最欣赏他写的《骄子雄风》,一篇校运会100米决赛的特写。他把那种兴奋、激动、刺激的场面写得淋漓尽致,将磊哥、剑哥的冠军之争写得动人心魄。每读一次,都给人身临其境之感,只觉心跳突突的加快。谁看得出球场上懒于奔跑的他能写出如此飘逸潇洒的文字来?我对这篇约稿极其满意,夸耀自己慧眼识珠,自比伯乐。

而另一篇特写也是可与之媲美的,放在一起,相得益彰,此稿名曰《真的汉子》,一篇4X100米接力九四财二队的特写,作者阿郎。

阿郎是个怪才,思维新颖而怪异,锋利且尖刻。就在前几天他还来电话告诉我说亲眼看见猫失去了捉耗子的天性,居然任耗子从眼皮底下蹿过去而一动不动,他叹道:这个社会啊,连猫也……”。他跳跃的思维方式总会把你弄懵,明明听他说着一件事,忽然来一句不着边际的话,原来他又在说另一件事了。原本我和他不是同一个性的人,用他的话说是本不该有那么多话可说的,但这些年来在一起谈些很有思想深度的话题,说明性格并不是左右共同语言的绝对因素。

有了共同语言,也就有了些看他习作的机会,虽然他没在108住过。在文学上,他是很有些狂妄的,一次谈话,他说像你我这样的大文豪……”,吓得我连连摆手,说别把我拉上,你不怕被人笑掉大牙,我还怕呢。不过,他写点东西短小精干,很有点哲思小品的意味。但有些就不一样了,这里有一篇名为《渡》的小品文,这样写道:

过渡船票大人一毛伍,学生一毛。A君偶尔渡之。

某周日,A君照旧放下一毛钱,艄公问道:你是学生?一脸狐疑。答曰:然也,财校学生。艄公瞪眼、仰脖、撇嘴道:一样的一毛伍。”A君补上伍分,咬牙,耿耿于怀。

午饭后,气温40CA君辗转难眠。到河岸,唯见艄公一人,遂上船,往返河两岸十余次,抛下两元钱,满意而归,跃床上,鼾然睡去。

我看完后笑坏了,说你小子可够损的。哎呀,如此几行字钩勒出一个如此的A君,又映衬出如此一个作者,真绝也!

另有一篇《选票》,就更损了,让我这个伯乐栽在了他的手里。说的是班委改选,前任班长虽颇有政绩但只得一票,便举酒解愁。同桌、上铺兄弟各自前来劝慰,都有称自己投了一票。此君摔瓶暗骂:妈的,早知如此难堪,何苦自投一票。他把这篇短章交给我,我说不错,有点意思,挺幽默的。我把它推荐给校报发表,得了伍毛稿费。后来他坦诚告之曰:其实文中班长原形就是你。气得我不由得暗骂:妈的,这不是我被他卖了还在帮他数钱吗?!

他这样思维的人,偶有精彩的创意。特别是一次技能节,本不属于财会班参加的广告设计大赛,我们参加了。我提供了个公益广告主题给他,他三两日便成了稿,是一颗心全由红唇印组成,当中一个半钩,下书校园呼唤语言文明,很有感染力。我问他这唇印是哪位美眉的牺牲,他说这年头,谁愿帮这种忙,全是他自己买了唇膏自己涂在嘴上印上去的,我立时对他肃然起敬,没想到还那么具有牺牲精神。看着他还带些色素的嘴唇,我说你的嘴可真厉害,他回答说唇膏挺甜的。那次广告作品展览中,财会班仅此一幅。

与阿郎的锋芒外露相比,万三就太显得沉稳了。他睡我上铺,每晚在上面吱吱嘎嘎的练俯卧撑和仰卧起坐,弄得我怨言不少,又不敢发作。偶一惹恼了他,他便会擎着你的双臂摇得你骨头散架。不过万三是很少恼怒的,常常缄默无言,不知他想些什么。他一说话,嗓门大得连410的女生都听得见。

万三简直可以以学者论,我们都说他读书不叫读,叫研究。再看看他研究些什么书:孙子兵法、糊涂学、厚黑学、反经、素书、成功全书、用人之道等等。要是让他谈谈读后的感想,他就咧开大嘴,冲你咯咯的笑笑了事,难怪车四说他好厚、黑、素、反哦。当然这素、反很难理解,指他读过的素书、反经。不过对于厚、黑,万三才让我们大长见识,他说:厚黑有三层,第一层是厚如城墙,黑如煤炭;第二层是厚而硬,黑而亮;第三层是厚无形,黑无色。有人想学,拍马曰:您肯定已练到第三层了吧?他还挺谦虚,哪里,哪里,我还正向第二层努力呢。厚黑的吧?

好象这也是实话,他的皮鞋经常都是黑得发亮的。但他的鞋油可就惨了,他正擦着的时候,后面好几双脚就伸那儿等着了,并被沈大等人美名曰擦劳保,以后就有了拿别人的洗衣粉曰洗劳保,挤别人的牙膏曰刷劳保等等。除此之外,万三没什么其他爱好,更多的时候就是睡觉,几乎每天中午吃完饭就爬上床,并当众宣布睡觉哦。长此以往,一看到他洗碗回来,我们便齐声说:三哥,睡觉吗?他倒是得意洋洋,知我者108同志们也。

万三大概不懂幽默,再好笑的话到他那里都变得无味。一次沈大讲了个笑话,讲的是拉鹦鹉的左脚鹦鹉会说你好,拉右脚会说再见。一个人问同时拉两只脚会怎样,鹦鹉说'笨蛋,我会掉下来。’”大家都笑了,唯独万三在那里沉思良久,突然问一句:掉下来了又怎样呢?我们面面相觑,哭笑不得。讨论起问题来,我和万三老抬杠,观点总是相左。现在也还是那样。偶尔到他那里,谈谈过去,更多的是现在和将来。他说他正卧薪偿胆,不知什么时候能一鸣惊人。沉稳有余,激情不足的他,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给我们一个惊喜。

林文武比起万三的高大来,可就有些可怜了,虽然他并不矮。沈大来信总不忘说一句,'黄花瘦有空也过来一起聊聊。就是指的林文武。他睡在上铺,又爱把头埋进被窝里,看见被子平平的,经常还以为他不在床上。108中他最瘦,成为体能锻炼话题的牺牲品,被说得好像风能吹倒、只剩骨架一样,他想反驳几句又欲言又止无话可说无可奈何的苦笑着不再理会。

中专四年我和他周末一起回家,周日又一起去学校,几乎风雨无阻。下雨天光着脚踩着泥泞的山路,烈日下顶着火辣辣的阳光迎着扑面的尘灰。有时回家到界牌后身上所剩无几,最少一次只有我身上还有一分钱。若略有盈余,夏天便买水喝,冬天买点零食填填肚子,以应付三十多分钟的山路。周日再到界牌坐车就更有情趣了。有一次我俩已走到车前,汽车刚要走,售票员叫我俩快上。我准备上,林文武说等下一辆,结果猜拳决定,他赢了,汽车好像灰溜溜的从我们身边开走,林文武为他的幽默得意非凡。到沙湾转车,几乎必去旧书摊,或正是甲A联赛时,就往家电商店里钻。林文武不是球迷,陪着我腿都站软了;对于书,他的兴趣也不高,只是为了等我随意翻翻。这四年,每次从学校到家这两个多钟头的时间从没感到过孤单,也是同学们羡慕我们的事儿。现在又在一个单位工作,不能不说是一种缘份。

可是,现在他仍旧那么瘦,什么时候能胖起来,别叫沈大老抓住黄花瘦不放。

现在就只剩下照华和沈大没写了。照华是言必称压力奋斗那一类人,似乎做什么成就什么。这中间有一个转折点。他当时在学生会干得不错,但当要提升重用他时,他产生了矛盾。他也征求了我们的意见,问我们到底他应该全身心的学习知识还是应该继续培养所谓能力,即是走学者型的道路还是走政治家的道路。最终他选择了作学者,放弃了政治。现在看来,这确是一个成功的转折点,之后他苦研书本,学识突进,成为全班最有经济学问的人。如今他仍在刻苦攻读,以期成为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学者,当然他知道他的上下求索之路是漫漫而修远的。

他的目标很明确,而且极具自信心。在奋斗这方面,他成为许多人的模范,是许多人学习的榜样,尤其以外班人居多。而每次谈话必有奋斗压力之语。特别对于压力,他有一句话,是他一篇演讲稿的结尾,说过不知多少次,连我现在还记得,压力是石,敲出希望之火;压力是火,点燃理想之灯;压力是灯,照亮前进之路;压力是路,伴我们走向辉煌的明天!他太喜欢压力了,以致于将其带入了梦中。他睡觉爱说梦话,经常与当日所学有关。记得学了十五大报告后,晚上我清清楚楚听他说的梦话是不等、不靠、不要。很多时候说梦话用的是普通话,居然有一次听他说的是英语!

别以为他就是一个书呆子,没有情趣。恰恰相反,他是个才艺绝佳之人,他几乎想追求一切,一切都要做好。像他参加演讲赛拿第一,参加辩论赛是最佳辩手,普通话比赛也拿奖,还参加过学校好几次文艺表演,跳过一次舞,说过一回相声,还唱过一支歌。有一段时间我俩每周五主办的《新闻专递》广播节目,我们自编自导自播,收听率还颇高。可唯独对于文学,这小子没什么悟性。有时写信刻意来那么两句描写或是抒情,很明显就看得出其雕凿的痕迹。不过一次学校的读好书征文他的一篇《邓选》读后感居然被评上奖,我是十二分不服气,说人家沈大写的得第一理所当然,你满篇白开水般的理论性的文字居然得奖简直是一颗耗子屎坏了一锅粥。当然,我这尖锐的批判缘自我自己写的那篇自认为有些文学性的文章没获奖,何况人家又没说按文学性来评奖的。

照华常常带些吃的东西来,而且很多。中专四年,我们没少分享他的东西。对于吃,他是比较在意的,单看他吃饭用的勺,足有大张着嘴那么大,一勺吃进去,两方腮帮子鼓得硕大,就像嘴里含着俩乒乓球。他抱怨学校的伙食太差,总是说回家打牙祭。他最爱吃的是鸭子,他家里专为他养了一群。那次去代寺他家就看见好几只。大概鸭子们一见到照华,就会体如筛糠吧,或用沈大的话说,鸭子们是在倒计时,星期五那一晚肯定最难熬,因为明天就星期六了,这小子该回来了,我们中谁又该遭殃了。看来以后要是他很有空闲的时候,说不定就成了厨师,在比赛中也会拿奖的。

照华是最理性的,理性得尽乎无情,全都让位于他的奋斗目标了。而沈大则是在我们的理论与实践的边缘走过情感的。

108,在九四财二,沈大是绝对的主角,关于他,要说的有很多。几乎班上所有的人都认为他的第一特点是幽默,可以说只要有他在,没有不快乐的。现在毕业了,大家还对沈大的笑记忆犹新,我说我也经常笑嘛,回答却是没有沈大的笑得分高。这是一种激情的存在,如同他赛场上那股子拼命劲儿。这激情煅造出一种人格美,仍泛着光芒。

我与沈大在一起谈论的话题很多,却少有国际形势、国家大事之类的莽龙门阵,否则就会脱口而出这句话听说美国又跟伊拉克打战了,去整两桶石油来烧来耍儿吗?讽刺自己以加深对务实务虚的理解。我们的话题中,涉及情感的话题不少,简直上升到理论的高度,从亲情、友情到爱情,从世俗、现实到浪漫,谈得连自己都有认为自己已是学者。其实我们都自以为是很懂浪漫的人,像我是浪漫于理论,走在情感理论的边缘似乎什么都知道,却又走不进真正的理论当中;沈大则浪漫于实践的边缘,只有时有些悲怆而已。

即使这样,我们也可以毫无顾及的批判别人,你方唱罢我登场,让人找不到反驳的缺口。而对于沈大的君子之交淡如水,确让人找到朋友的真谛,此中之韵味,又岂一个字了得?

沈大是一个非常有趣的人,热情、执着、才艺绝佳,可我却不能写出他的有趣来,我只能从深层次探究他这样一个人。中专四年他也有个转折点,就是那个错误带他完成了108的改造。正如我给沈大的毕业留言:当你从班长的神坛走下来,一跃成为108快乐的领袖,我知道,你是在压抑你的痛苦。其实要说痛苦,有多痛苦呢?那只是在追求快乐的背后,总会有一种悲剧意识存在于心里,悲剧意识并不是就不好,它只是起一种平衡心态的作用。

也许可以这样说,有了追求快乐与悲剧意识的矛盾统一和协调,才会使其形成人格力量的美来。糟了,我这又是在干什么,何不站远一点看看沈大?

田径场上的跳远王,比赛中跳了六下,只一下没犯规,就凭这成绩拿了冠军;球场上的拼命三郎,原来说他像李明,现在又像祁宏;寝室里的闹山麻雀,任命书记,通报批评,讲营销班发电的故事,几无宁日可言;教室里的多情种子,难怪一女生说开始觉得对我好,后来觉得对谁都好。他动的时候,怎么也挡不住。有一次下雨,他愣是在雨中踢了半天球怎么也拉不回来。静的时候他又不让你去烦他,一个人静静的看书、想事儿。他喜读小小说,爱看青春美文,尤其对《你查字典了吗》有极高评价,时常挂在嘴边的话是你查字典了吗?如果没查,那就快些去查吧。也许你一直认为对的那个字是读错了,或者还有另外一种读法。他有时又有点让人烦,哪一阵子爱说一句话就不断的一遍遍说,弄得你那想敲他一火药枪哦!

如今,与他在一起仍就感到万分快乐,他的宿舍成了朋友们最常去的地方,而我和他单独聊,总会到凌晨一、两点钟,那天乘着夏夜爽快的凉风,惬意的道出感受,这其中也聊我自己。

我在108是没什么地位的,无非是拖地、叠被子积极些而已。我最喜欢班上几个女生叫我庙编,可她们也同时叫我庙舅。想起照华、我和沈大,我们有一个共同点,虽然都当过班长,在一些同学认为以后在这方面会很有作为的我们,却都认识在自己在领导才能上是失败者。知道了这一点,我们才会在踏实中生活,过得实在,追求真切的东西。

因而在江湖好自在的心情驱动下,培养和发展了一些喜好,无奈的是在学识上是个十足的半瓶水响叮当,现在只得咬咬牙从头学起。我自认为是很理性的人,可现在是越来越感情用事,眼看着同学会被自己给搞砸了。若说感情其实我是不如班上其他一些人对九四财二感情深的,而他(她)们都掩藏了起来,留我在这里瞎咋唬。

这样,九四财二18位男士包括我自己全都写完了,而《永远的108》只是一个象征,请四位没住过108的哥们儿原谅。原本想多揭露一些内幕,写着写着又觉得没什么内幕可言,只能在平淡无奇中叙述。我也想尽量突出个性,可笔法实在浅簿得很,无力延展和纵深,是为一大缺陷。不过对于抽屉文学,如果说是游戏,那也是了。

无需多言,这算是我的九四财二情结的一个重要部分。如果哪位看出满篇几乎没有提到占全班三分之二的女生的精彩故事,那我只有抱歉。我不是一个男权主义者,并不觉得女生不重要,恰恰相反,我能用我近视的眼睛看出这三分之二天空的丰富多彩,虽不是睛空万里,也不至于乌云密布。不过我的笔下可能无法把握这灿烂的胜景,那就不写了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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