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嵇康《明胆论》之明胆关系

嵇康的《明胆论》实为魏晋名士清谈之精彩一录。昨日读之实为难解，今日寻几学人相关论作帮助消化，读完仍然一知半解。康等思想之玄远，非我俗辈可了然也。

几篇论作中，研究比较深入细腻的，个人认为是吴冠宏的《嵇康<明胆论>之明胆关系试探》。

吴认为明胆论是嵇康才性问题方面的重要著述。才性问题是魏晋关于人才选用方面最具争议的话题。以钟会的《四本论》中提到的“才性异，才性同，才性离，才性合”为问题核心。且根据才性异同离合划分不同的党派，持“才性异离”方为曹魏党，“才性同合"方则为司马党。

嵇康留下的作品没有直接提到其持何种“才性"态度。后世学者“八仙过海，各显神通”，努力从几篇看似无关的“论”中寻出蛛丝马迹。他们发现《明胆论》之“明胆”与“才性”存在关涉。不过到目前为止，我还没有看到将此种关涉论述清楚的文章。留待后续查询。

回到《嵇康<明胆论>之明胆关系试探》。该文将“明”与“胆”之关系细分为三层，并借此来重新理解《明胆论》的思维方式与内容指涉。这三层关系依次为：

1、阴阳相异（明胆异气殊用）

2、阳主阴从（明能运胆）

3、阴阳相须变化（明胆相须，进退相扶）

吴认为这三者具有不可分割、动态与辩证的微妙关系。

一、阴阳相异

嵇康原文：明阳阴胆，各稟异气；明胆殊用，不能相生

嵇康认为“明”与“胆”是根源于两种相异的元气--阳（明）与阴（胆）而来，两者具有不同的性质功能。“阳曜”之“明”，它的特长是“见物”，此“物”包含道理、事理、物理等一切之理。“阴凝”之“胆”，其特性在于“决断”。见者决定自己做什么，如何做，何时做，因此胆可以说是知与行之间的居间角色与转换开关。

二、阳主阴从

嵇康原文：二气同一体，明能运胆

嵇康“明能运胆”的说法，导渊于中国传统阳主阴从、乾健坤顺的观念。“明以见物”是一种精神上的明物能力，属于阳气发动，由阳气照耀明朗之而成为“明”的才性能力。而“胆以决断”，即是顺承这种明物能力所察照之事物，进而决断行之，因此胆是阴凝，为阴气凝聚而成之胆的决断成事力，故若无明以见物，胆亦无可决断，可见“明”与“胆”虽是各自独立具有对等的存在，却又有主从顺承以合作的微妙关系。

三、阴阳相须变化

嵇康原文：明胆相须，进退相扶

嵇康既以“明阳阴胆”为立论理据，明胆关系便有如阴阳、刚柔、乾坤般，必有相感、进退、变动的密切关系。如同日月之运行、寒暑之推移变化、阴阳之间不断地进退消长，如同明与胆在我们才性中皆为对等的存在，在相推、相摩、相感中产生进退相扶的状貌，明与胆互为经纬，经纬相织乃能成事。

通过以上三层明胆关系，吴认为《明胆论》并非嵇康无立场的戏论与诡辩，而实反应出其对才性问题的深刻思考，反驳吕子以“明”摄“胆”的思维模式。嵇康将“明”和“胆”放在对观的位置，注意到“胆”亦有其不可取代的存在殊异性，使明胆关系从吕子的静态的函摄主导到动态的进退相扶、援引并进，当是更能贴近常人领域中明胆之间复杂微妙的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