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小波给我的启示

我几年前读过一阵子王小波，重点小说，《黄金时代》、《白银时代》、《红拂夜奔》等。具体内容早已归还，只剩下几段赤裸裸的性描写。我当时看到这些文字，总有一种被冒犯的羞耻感，可没想到，几年过去，王二上山下乡挥洒热血那些事儿都已淹没在深深脑海里，唯有他与陈清扬激情燃烧的画面时时浮于海面。

我时时回想王小波的情色描写，倒不是说我对这类场景有多大嗜好（也许有？）。令我惊叹的是，在中国这个对情色避而不谈私下却趋之若鹜的“君子”文化网罗里，竟能蹦出王小波这么一条特立独行的“落网之鱼”。

这倒不是说他写作的九十年代社会风尚和文化氛围有多开放，没有，他与李银河一块研究“同性恋问题”，“赢得了”上上下下整整齐齐的白眼和排斥。

王小波敢于把性写的如此露骨，本质上是因为他对性的认知比我们都坦诚。正是这片坦诚，使得他的性爱场景比其他作家的描绘多了一份对人性的尊重。

过去因为传统观念的束缚，我没有勇气直面这份坦诚，甚至还以“被冒犯”来掩盖内心的尴尬与忐忑。

我不明白，首先，自己早已成年；其次，写书也不是禁书；再次，里面的黄色内容也没有被删。王小波坦坦荡荡地写，出版商大大方方地印，书店也磊磊落落地售，怎么到了我这，就成了畏畏缩缩地看？

其实，我也不是真不明白，前面已经说过，我是被传统观念束缚住了。这些观念伴随我30多年，他们随时涌现、无孔不入。

就算身边没有家长、老师或其他长辈，我也不敢逾越分禁、“胡乱造次”。偶尔看了一些“不该看的东西”或做了一些“不该做的事儿”，哪怕没人知道，我也会在心里责备自己有失分寸、有损道德。

我当年看王小波的文字，正好还戴着那副继承而来的“伦理眼镜”。那些原本健康赤诚的性描写，被我的眼镜一过滤，就变成了不忍直视的“黄”。

黄的不是王小波，而是我的“伦理眼镜”，还有我们早已污秽不堪的心灵。

我决定重读王小波所有的小说与杂文，卸下我那双早该作古的陈年老花镜，带着一颗谦卑而真诚、温情又敬意的心。尽管我知道这家伙不爱这一套，他更愿意我理智一些，甚至刻薄一些，多找出他文字里的毛病，逻辑上的错误，理论上的不足，思想上的漏洞。

这刚好也是我的目标。只是，在我还没有上升到那个Level之前，请容许我浅薄地感性一回。

话说回来，王小波对李银河说出的那句“爱你就像爱生命”，其肉麻程度，早已甩出我好几条街。

我相信，一切纯真的告白，都无需遮遮掩掩、哆哆嗦嗦，尤其是在，王小波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