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是冲着约翰·伯格去看《昆西四季》的,结果意外迷上蒂尔达·斯文顿。
据说她是英国文艺电影女王。我搜索了一下她的介绍,惊叹于她千奇百怪的外观造型和千变万化的角色演绎,其中就有《雪国列车》里的“响声器”。
她还曾在一个玻璃展柜里趟了几个星期,穿的破破烂烂,一动不动地玩行为艺术,目的就是讽刺现代艺术。
关于文艺,我现在有了新的理解,一种由图像穿透入背后理论的视角转换。
古人云,文以载道,电影亦如是。
理论解读并不一定比直观感受更贴近内核,但它的确更有助于复原创作者的设计思路,亦更能启发和推动我们的逻辑思维和语言表达。
蒂尔达如果在其他场合、以文艺女王的形象出现,可能很难吸引到我。而她之所以令我目不转睛,恰恰是因为她在《昆西四季》中蜕了去所有文艺外壳,就一件格子衬衫,拿一把刀削苹果。
她与伯格属于忘年交,拍片时两人已建立了20多年的友谊。能与伯格玩到一块,蒂尔达靠的当然不单单是颜值和文艺。
《昆西四季》为纪录片性质,从名字可看出包含四部分,蒂尔达参与的是第一部分,主题为“聆听之道”。
蒂尔达扮演的正是“聆听者”的角色,聆听作为一种交流方式,一直属于稀缺品。我们习惯于表达,让对方听着。在人类惯常认知中,讲述者一般为主导者,聆听者多半处于被动地位。
别看约翰·伯格身上光环一圈又一圈,真正愿意进入他光环背面阴影处的人不会有几个。
拥有大量知识储备的人就像海洋一样,需要豪华巨轮,需要孤独小船,更需要充满好奇与探险意识的潜水艇。
对巨轮和小船,海洋只会展现他光滑晶莹的表皮;而对潜水艇,则会毫无保留地交出五脏六腑。
伯格在蒂尔达面前是坦诚的,他们的话题不像第三部分(政治之歌)那样关乎公众与政治,两人就一块追忆小时候的事儿。
他们一块回忆自己的军官父亲,发现父亲们对于战争细节,都对孩子讳莫如深。他们从记忆古井里使劲打捞,却只能捞出父亲削苹果的方式,父亲打仗断了一条腿,父亲害怕孩子损坏自己的军事地图等无关痛痒的记忆碎片。
尽管两人无法充分展开关于上一辈的话题,但却给下一代创造了开放的交流空间。
电影第四部分,下一代们在伯格儿子的乡下农场汇聚,他们一块做蜡烛、摘树莓,根据自己的口味给树莓加料,并带上伯格夫人的照片,找一块绿草茵茵的场地,一起品尝辛勤劳作酿出的果实。
我很向往这种开放式的交流,不需要预设话题,也不需要整理思绪,更不需要给出精彩的回答。
就像蒂尔达和伯格一样,一人苦苦打捞记忆,一人安静地削苹果,削着削着,就削成了对方记忆中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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