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伯特·赖希(Robert Reich)提出,目前在劳动力市场上存在四类职业。
第一类是“引导者”———发明家、广告商、推广者和商人。
第二类是各领域、各层次的教育工作者,他们积极从事于可雇佣劳动力的再生产,把劳动力塑造成可供购买和消费的商品。
第三类是从事“消费市场服务”的人,他们的工作是激活他人的消费能力,大部分是产品的销售者和培养消费者购买欲望的人。
第四类是“常规劳动者”(routine labourers),被配置于传统的流水线,或“新改进”的自动化电子设备终端,比如说超市收银台。
这四类职责中,“常规劳动者”技术含量最低,工作内容最单一,属于我们常说的“螺丝钉”。
因为技术含量不高,就业门槛相应降低,大多数人都可以在这类工作间自由切换,甚至可以“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就像“逐水草而居”的游牧者驱赶着的羊群。
游牧者最大的好处是灵活自由,最大的坏处还是灵活自由,对于普通人来说,稳定保障的工作永远是首选。
自由灵活需要丰富的物质基础和精神力量作为支撑,否则就只能做朝不保夕的浮萍,任由风吹浪打。
“常规劳动者”不仅难以维持生活稳定,还难以建立持久深厚的同事关系。
工作仍然是生存的源泉,但不是生命意义的源泉,当然也不是培育人与人之间纽带的温室,它不足以支撑和维持道德信念和道德实践。
相对于临时的、不稳定的、用完即弃的、容易被替代的、与从事的工作关系脆弱的“常规劳动者”,资本家们四海为家,没有特定的居所,他们轻盈、灵动、多变,正如日益增长的全球化跨境贸易和金融。
资本家才是灵活自由的“游牧者”。
经济全球化给了资本天南地北纵横驰骋的广褒空间,却让“常规劳动者”的生存空间变得更加狭小。
他们没有四海为家的经济实力,终身都可能被束缚在一个地方。如果没有全球化,在资本缺乏流通、劳动力选择有限的前提下,他们还可以联合起来争取更好的待遇。
可现实偏偏向着资本,全球化使得他们随时可以将工厂迁移至“租金、税务以及劳动力成本更低”的第三世界。
这也解释了为何近几年来发达国家愈发趋于封闭保守,因为如果不限制资本和精英的流动,本土“常规工作者”的饭碗真的会被第三世界抢光。
刘瑜老师在她《比较政治学30讲》中,将全球化形容为将世界连通的水管,每一个国家都是一个容器,资本就是流动的水。
只要水管打通,水就会一直往低处流。发达国家资源不断外溢,落后国家缺口渐渐得到补充,长此下去,各国之间差距会越来越小。
全球化是一把双刃剑,壮了资本声势,却割了工人利益。
如果没有国家层面干预,“常规工作者”很难摆脱频繁上演的被挑选、被剥削、被裁撤、被遗弃等剧目。他们即使团结起来,也不能像过去那样对资本构成威胁。
他们完全奈何不了资本家们的“液态生活艺术”:
如水般流淌……你灵动前行,顺势而为,从不停顿太久,成为一潭死水,也不依附河岸或礁石———生命中过往的财物、情境或人,甚至不固守自己的见解和世界观,而是聪明地轻轻抓住任何出现在路边之物,随即放手,让它随风而逝……
面对这样的对手,“常规工作者”的战斗还没开始就已经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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