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入尘烟》,电影版“二舅”,失语者爱情,将农村最底层人物的生活压缩成130分钟,一生二人,三餐四季,还有一头驴,和几只鸡。
这部拍给城市中产阶级观看的电影,银幕内外几乎是两个平行世界,但有铁和贵英在土地里辛勤刨生活的无声画面,依然能达到治疗精神内耗的神奇疗效。
电影剧情单一,这符合农村生活节奏规律,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热泪盈眶,没有诗和远方,甚至家里都没有电视机。
有铁是个老光棍,贵英是个残疾女,两人搭伙前都跟着哥嫂讨生活,前者靠出苦力混口吃食,后者因身体不便,干不了多少活,只能忍气吞声“吃白食”。
贵英走起路来弯腰驼背,一瘸一拐,左手不住抖动,不规律尿失禁。结婚当晚,她不敢躺着睡觉,硬是坐了半夜,结果还是尿床,后来索性把屁股悬空炕外,用手肘撑着床沿打盹。
有铁在睡眼朦胧中看到了这一幕,但他并没有强迫贵英上床,尽管形式上已是夫妻,可本质上,两人毕竟还是陌生人。
第二天有铁带贵英去上坟,一边烧纸钱,一边隆重介绍贵英。
请不起活人喝喜酒,只好烧些纸钱获取逝者的祝福与庇佑。
他们没有婚礼仪式,没拍婚纱照,仅仅拍了张小小的结婚证件照,这大概是他俩一生唯一的照片,后来贵英去世,遗像正是从此照片中截取放大。
家里仅有的新婚象征是一张红红的双喜剪纸,普普通通的红纸,跟随这对贫贱夫妻在村里颠沛流离,屡次搬家,贴了撕,撕了贴,但都完好无损出现在下一家的墙上。
有铁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没有朋友,没有社交,没有存在感,成天和驴一块闷着头干活,半生的力气都卖给了他哥嫂。如果不是侄子要婚娶,需要他腾出房间,估计哥嫂一辈子都不会给他找媳妇儿。
贵英从小挨打长大,她的残疾病弱,不知是被打的结果,还是挨打的原因。
农村人多习惯将苦难归于命运,贵英也一样,认准自己就是天煞苦星。
相亲时她并没有看上有铁,但却暗暗羡慕被有铁心疼怜惜的“遭瘟”驴。
对驴都这么温暖友爱,对人不会差到哪里去。即使是最边缘最底层的绝望者,也渴望得到关爱。
至少,不用再被虐待。
她没有看错,有铁的敦厚善良,普世无区分,唯一的不同,是对妻子尤其宝贝。
妻子行动不便,他常常抱她坐驴车,妻子当众尿裤子,他默默脱下大衣,披在爱人身上,挡住围观者轻视嘲笑的目光,护住爱人紧张不安的羞耻。
他旁若无人的护妻之举,甚至激起了村里妇女们的艳羡。
贵英多幸福啊,我们白做女人了。
贵英是输在了人生起跑线上,但自打嫁给有铁后,夫妻俩的相濡以沫,使得他们的人生重新被点亮。
他们朝夕相处,日夜守护,一起实现人生一个又一个计划,这种双向奔赴,在饱满他们生活的同时,也让他们忘记了自己曾经的边缘处境。
他们用自己的双手,营造了自己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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