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争是一场闹剧,没有英雄业绩,也没有胜利者,只有受害者和牺牲品。
第一次知道冯内古特的《五号屠场》,是在刘子超的《午夜降临前抵达》。
当他乘坐巴士穿过德累斯顿易北河时,窗外的巴洛克建筑群让他仿佛置身时空隧道。
1945大轰炸前夕的德累斯顿,毫不设防。无人料到,盟军会对德国这座重人文轻工业的城市下手。
攻击敌人的软肋,虽说是兵家谋略,但这场报复性袭击所造成的巨大人员伤亡(十三万五千人),以及对人类文化遗产粉碎性破坏,是过多少年,都无法洗刷的人道耻辱。
就连政治狂人丘吉尔都在回忆录中这道:“如果我们走得太远,是否也会成为禽兽?”
大轰炸时冯内古特就在现场,他之所以能从三千六百吨炸药熬制而成的人间炼狱里活命,皆因身处地下关押战俘的“五号屠场”,一座看不到天日和希望的“地狱”。
冯古内特并没有以自己的战争经历作创作主题,他选取了一个叫比利的美国青年,以他的时空漫游为脉络,来回跳跃,“神经质”地展现出战争对一个普通青年永难修复的戕害,并以此打破野心家鼓吹的“战争英雄”泡沫。
不管是哪一方,送去当炮灰的,包括美国兵和德国兵,很多都是“还在童年的尾巴上”的涉世未深的孩子,而蒙受战争灾难的主要是平民百姓。
如果没有战争,比利多半还是普普通通,娶一个肥嘟嘟的妻子,生一双儿女,平淡过此生。
战争没有给他带来任何值得吹嘘的荣耀,参军时,战争已近尾声,刚入伍没多久,就与大部队失去联系,没有方向,毫无目的,像只“丧家犬”一样,在战火余烟中磕磕绊绊游荡,还没来得及适应野外生活,又被德军俘虏,最终送往德累斯顿。
比利无论到哪儿,处于何境,似乎都是被忽视和嫌弃的对象,一方面因他那骨瘦如柴与壮丁毫不搭噶的外形,另一方面,是他的沉默寡言和逆来顺受。当然,最为重要的还是他的愚笨与软弱。
冯内古特写这本书,并不是要回味激情燃烧的岁月,也不是夸耀他在战争中的神勇,更不是颂扬美国在二战中取得的辉煌战绩。
相反,他这本书,主题是反思和反战。
德累斯顿大轰炸无疑是他对战争产生困惑的最大诱因,他不明白人类为何要自相残杀、征战不休,为此,他还借比利之口向外星球特拉法玛多人请求和平药方。
地球仔一定是宇宙的恐怖生物。如果其他星球现在还没有受到地球的威胁,威胁马上会来。所以把和平的秘诀告诉我,让我带回地球,拯救我们所有人:一个星球上的人怎样才能和平相处?
对此,特拉法玛多表示无药可解,因为,他们也从未停止过破坏与毁灭,事实上,未来宇宙的终结,正是出于他们实验飞碟新燃料时不得不按下的按钮。
没有人可以阻止毁灭的按钮,因为按钮的存在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被按下”。
试图阻止战争与毁灭的想法,注定徒劳无功,甚至被视为冥顽不灵。
战争和死亡一样,不可避免,人类唯一的绿色窗口就是忘却痛苦的时光,把注意力集中在美好的日子。
事情就是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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