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
父
亲
的
心
父爱如山重
纯粹而安定
无论风雨几何
始终耸立
在你的生命之源
伴随着你
走过每一段
坎坷而孤独的路程
······
一个多月前，父亲感染了“新冠”，胃口很差，母亲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说怎么劝父亲都不肯开口进食。父亲患有高血压，又有药物过敏史，着实让人心急如焚。我放下工作回家，亲自照料父亲，苦口婆心地向他解释，医学上对“新冠”病毒还没有特效药，病人只能靠自身的免疫系统去对抗它，而要让自身的免疫系统正常发挥作用，必须要有足够的营养去供给。我向父亲强调，现在这个时候他只能靠自己，谁也帮不了他。我要求他必须进食，哪怕是像吃药一样难受也要强逼自己吃东西，并且坚持每天喝一罐纯牛奶，吃两只鸡蛋。父亲听了我的话开始吃东西，母亲才松了一口气，说我们两父子向来没什么话说的，没想到最后关头父亲竟然会听我的话。
每次我进入父亲的房间给他量体温、测血氧，父亲都叫我放下体温计和血氧仪，让我出去，说自己量好了会告诉我。我知道父亲是怕传染给我，尽管我强调年轻人感染上这个病毒并不可怕，并且现在防控放开了，感染是早晚的事，父亲还是轻易不让我进入他的房间。
一个星期后父亲康复了。这段时间的相处，我发觉父亲听力大大下降了，须得提高嗓门来跟他说话他才能听清楚。父亲的行动也没有了往常的敏捷，反应的速度也大不如前了。父亲的腰身不再挺拔，驼了背的父亲比以前矮小了。这一切都显示已入古稀的父亲，老态在一步步呈现。我不得不承认，平时不肯对我多说一言半句的父亲，尽心尽力又暗暗自责的父亲，真的老了。
元霄节后，年逾九十的祖父不幸离世，临终前父亲一直陪伴左右，在祖父咽下最后一口气的那一刻，父亲老泪纵横，涕泪俱下，哭得比谁都伤心。虽然照顾一位没有生活自理能力的卧床老人，对身体本来就不好的父亲来说是一件很吃力的苦差，但这丝毫不减父亲的丧父之痛。在处理祖父的身后事时，父亲三番四次地找我商量，这是从没有过的事，父亲向来是做事自有主张和分寸，自己想好就去做的人。我开始心疼此刻放下威严的父亲——有担当有魄力的他也意识到自己老了，很多事情力不从心了——这对向来行动果断迅猛的父亲来说，是多么令人心生可怜的事啊！
料理完祖父的丧事后，我们便陆续离家返城工作，我发觉这时的父亲，悄悄躲在一个角落里，不言不语，黯然神伤，满脸尽是暮年的孤苦。我的心抽着地痛，我们走了之后，家里就剩下父亲和母亲两个老人了，冷冷清清，虽说祖父走了，两老少了没日没夜照料的劳累，但清闲得寂寞的日子，总少不了想念儿女吧，谁又知道那是怎样抓心的痛呢？我终于明白，父亲一直絮絮叨叨地让我们拆掉旧房子重建，其实也许并不是出于要与邻居攀比的虚荣心，更多的是希望建了新房后，我们可以回家多住几天。我们做儿女的，又何曾体恤过父亲内心的苦楚与凄凉？
父亲排行老大，兄妹八人，他是独子，在农村里没有兄弟相扶的他，儿孙满堂是他最大的愿望和幸福。无奈不同年代的人，有着不同的婚育观念，父亲虽有要求，但最终也知道勉强不来。细细想来，时代似乎总是跟父亲这一代人过不去似的，他们出生在物质匮乏年代，童年时食不裹腹；早早就干活养家，十口人的家庭单靠祖父祖母两个人是无法维持的；生儿育女了，又得一力撑起一个家，光是供我们三兄妹前后二十多年的读书费用就是一笔天文数字；等到我们长大了，物质条件好了，不愁吃不愁穿了，父母也老了，身体不是这个指数高就是那个指数高，什么都吃不得了。每个年代都给父亲这一辈人留下一道深深的伤痕。
记得小时候我逃学，父亲重重的打了我一顿，边打边嚷着说：“老子是没机会读书才一辈子翻不了身，还要让人瞧不起，你现在有机会却不好好读……”父亲没什么文化，也没一门手艺傍身，干的全是苦活累活。父亲干的是杂工，搬砖、搅混凝土、挑水泥浆全都得干。有一次，我上学路过父亲建房子的工地，全场只有父亲一个杂工，被几个砌墙的呼来唤去，忙得团团转。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看着自己的父亲让人呦来喝去，心里难受却无能为力，有什么比这更让一个男孩感到屈辱的事呢？那一刻，我才懂得父亲打我时说的那一番话的真正含义。后来听母亲说，父亲上学时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霸，只是因为家里阶级成分不好，只读了小学四年级就被迫退学了，父亲曾跟母亲说过很多次，如果有机会让他读书，他绝不用一辈子待在农田里。我想，对心高气傲的父亲来说，任何东西都比不上没文化给他造成的痛苦大。
每年春节回家，父亲都想尽办法给我们弄最爱吃的，里里外外张罗忙碌，一刻也不消停，脸上却总是乐呵呵的。我们要返城了，大包小包塞满车厢，说这是他自己亲手种的菜，不施化肥不洒农药，又好吃又安全。父亲是要向我们证明，他还没有老得动不了，他还可以为他的儿孙们做他能做的事。生你的疼你，你疼你生的，离开这一最朴素的伦理观念，你永远读不懂那颗年迈的父亲的心。
煮酒·胡同
胡同里煮酒，
论天下，览古今，
品人生，也谈风月。
无意曲高，拒绝低俗，
弱水三千，只取一瓢，
以会同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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