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念号声

 

 

袁湘武

那一种黄，那一种爆发着金的嘹亮和悠远，那一种通天地穿万仞的震荡与呼喊，那一种从灵魂里请出人们的坚定、请出牺牲和无畏，让人崇高无比的敦鸣……号声，引出我们深印许久的怀念和渴望。号声，留给我们一个时代，留给我们对奉献与忠诚的全部理解。

可曾想起，那青翠峭立的山岗，那油油葱葱的松柏。夕阳的余辉涂抹下，一声号鸣，涧渊川河顿生饮食与生命的浓香。那些经过驰骋与跋涉的战马，终于可以稍息并将笼嘴深深地扎入众草之中。那些曾经奋力挥舞过大刀的双臂也终于可以舒软下来，作一些调养生息的事了。马鞍放在营帐旁边，刀枪倚在篝火堆旁。有唢呐悠鸣，有笛声断想。草鞋弹出脚底的泥土被再次修整，衣衫洗去战斗的血迹在暗夜下悄悄晾晒。鼾声在哨兵的护卫下幸福拉响，月亮躲过云层播散安详。也许，有一两只野雉突然飞起，一两只野兔、山狐勿勿穿过。但这并不能带走安详，带走士兵对梦乡的贪婪亲昵。军号，躺在号兵的怀里，正在逗着枪匣说笑。军号停止嘶鸣而把休整的幸福与这暂短的宁歇传得更沉、更远、更浓、更蜜、更馨……

可曾想起，军号响起，阳光辉煌而洒，那沉寂一夜的军营，突然人影绰动，吼声震天。那负重拉练的身影，那格斗、拳击的战士。或蹲或卧、或跳或跃。到处是军纪肃整的营队，到处是明光闪闪的刀枪。到处是汗光穿射的苦练，到处是不畏艰难的前行。“平时多流汗，战时少流血。”为了正义的维护，为了扫清人间正道，这些号声中昂扬的士兵，保卫、保护的何止是自己的血！村寨、山冈是他们的防区，河湖、高原是他们的防区。人民、群众是他们的血脉，田地、牛羊是他们的粮仓。祖国山河，寸土不让。保卫人民，视死如归。号声长鸣，号声播扬，号声中良知被擦拭清亮，号声中责任、义务从心底里茂盈而生。号声呼唤着血性男儿，号声震撼着高山大河。

可曾想起，壕沟万丈，番篱万里，炮声轰鸣，枪弹如雨。或大风积雪封山封水，或泥泞雨注盖天盖地。但冲锋的号声一响，那血艳的红旗便如入云的犁头，便如列帛的长剑，战士们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撞开战斗的栅门，冲向敌营、冲向火阵、冲向死亡、冲向成功。也许胜利的喜悦对他们仅是一滴水、一顿饭的享受。也许胜利的喜悦对他们仅是小歇、一睡，但战斗的荣光就是眼看着和平的光芒将神州一寸寸渲染，战士的幸福就是眼看着和平的居民在他们血肉之躯竖起的铁壁铜墙下自由徜徉。也许有许多人在号声中饮弹长眠，也许有许多人在号声中断臂伤残，但铜号擦亮的信念，一直伴他们至人生的最后。

起床号眼亮心明，午炊号殷馨喷香，熄灯号彻夜绵绵。进军号雄壮有力，回营号欢娱慈祥，冲锋号喊杀阵阵……号声，嘶扯着心里的铜，号声，震撼着被和平庸懒了的良知，号声摧人大奋进，号声让我们想起过去。醒来吧，沉睡太久的村民，新世纪我们冲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