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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患关系纵横谈

现今,医患关系紧张是不争的事实。诚然,医患关系紧张有部分无良医生(特别是那些黑诊所的、江湖游医)恶劣言行影响的原因,也有部分不讲理的患者和/或家属的原因,但更多的是不负责任媒体的误导和体制方面的原因。

政策的不实际或不恰当(如治理看病贵总是舍本求末)的不良后果总是要由医院和医生担责当冤大头,这实际上是引导病人的怨气和火气冲向医院和医生,于是医生被投诉、被骂、被打甚至挨刀就顺理成章了。然而最终的受害者仍少不了病人和/或家属,病人和/或家属则要付出更多的时间、精力和金钱,而且多数情况下得不到所期望的效果。

医患关系何至如此不堪,下面作点浅析。

一、媒体的导向

现在有些影响力很大的电视台几乎每年都要做关于医院药价虚高的专题报道。那些“医院定价”为厂家出厂价的1000~2000%的个别药品,特别刺激公众的敏感神经,广大观众看后无不大骂医院和医生黑心。当人们把这些事稍微有所淡忘时,电视台一定就会再来一出,反复强化刺激民众的敏感神经。

古人云:三人成虎。电视台的功力远非古人所能比,我们电视台的反复刻意报道肯定会——不是肯定是已经——把“白衣天使”渲染成该下地狱的“黑心恶魔”。

电视台反复讲药品价格虚高是客观事实,但公正吗?不公正!因为药品定价与医院和医生毫无关系。定价是国家发改委价格司的事,从来就没有拿听诊器或手术刀的专家(只有国家发改委价格司知道那些专家是怎么回事)参与定价。这个司被称为天下第一司,是用计划经济手段管理市场经济的地方。前不久包括云南白药、千金药业、浙江正大青春宝、雅安三九药业等上市公司在内的58家药企为了提高药价,纷纷向他们贿赂的报道相信大家都没有忘记吧!假如是医院自己定药价,这些药企应该贿赂医院才对

如电视台公正、正能量,就应该把市场价格为出厂价2000%的定价经过,幕后的潜规则等方面的作深幅报道,并明确向公众说明医院与药品定价之间没有任何关系(就这么简单、公正的一句话咋就不知道说呢?)。为转移公众视线,把无辜的、弱势的医院和医生扯进来算什么本事,是什么意图,是不是要把医患关系搞成水火不相容的态势才罢休啊!

二、奇葩政策

B超打单费后面的故事。

相信细心的患者和家属都注意到医院收费里有B超打单费这一项,收费1020元(各地有差别)。以前手写报告不收费,打印机打一下就收1020元,到打字社打一张彩色的至多也就是2元,医院心黑吧!

其实,这项收费是对B超收费亏损的补偿。原来只收B超费(物价部门只是按折旧测算的),但医院在运行的过程中,还发生人工费、耗材(耦合剂、墨水、纸张、纸巾等)费、设备维修费用等,遂向物价部门提出收费请求。物价部门嫌收费名目太多,只核准一个收费项目,并把一并收费的项目叫做打单费(嫌收费名目多,把B超费提高些岂不更简单?叫综合服务收费或附加费等都可,偏要叫容易误解的打单费)。后来不少医院发现该收费名目起到了抹黑医院的社会效应,向物价部门提出更名动议,可人家就是不改,就是爱听病人骂医院,没办法!谁叫人家是权力部门呢!

这样的例子还有。反正现在医院被骂麻木了,多骂医院少骂医院并无多大差别,只要不骂政府就行。

三、无良媒体和无良医生的危害

常听收音机的人们、常在搜索引擎搜索医疗信息的人们,往往被一些无良专家先吓得直打哆嗦,再被满耳的特效治疗和满目的新科技、新疗法忽悠得晕晕乎乎,使病人在充满希望中掏出大把钱。钱一到手,这些病人就成了疗效不好的个例,让你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像魏则西那样人财两空的人大有人在,但有勇气将诊疗经过公之于众的人是少之又少,多数人是权当吃闷亏了。

除外非主流正规医院(如前些时候处于风口浪尖的武警医院)的外包科室以外,花钱请无良媒体宣传的医院肯定没有主流正规医院。主流正规医院当然也有无良医生,只不过数量很少,比起社会上的那些无良医生,他们还是要收敛许多。

病人自己被忽悠以致上当受骗的事,找上门去理论没那个底气,结果肯定是自讨没趣,说出来又没面子,只能憋住不说。但怨气还是有的,发泄怨气只好冲向那些与忽悠他无关的医院和医生。上过当,似乎学乖了,他再上正规医院看病,就开始提防医生了,好像医生都不是好人一样。

四、医患之间沟通不充分或障碍

医患之间沟通不充分是医患关系紧张的原因之一。

有些医生有时候做得不够好,甚至懒于向别人和家属详细解释,以致引起不必要的误解甚至争执。

具备一定医学基础知识是患者和/或家属正确理解医生语言、行为的重要前提,也是医生和患者良好沟通的前提。不少病人或家属基本医学卫生常识欠缺,对医生的诊疗行为不了解,也不理解,以自身感受和认知水平来看待医生的诊疗过程。

如不少病人或家属是带着明确目的来看病的(如消炎、退烧、止痛等),他们不懂医,但他们希望他们的病楚能立即得到解决的心情是能理解的,但有时医生似乎很“冷漠”,很不通情达理,没有一点人情味,似乎对病人或家属的“合理要求”无动于衷。例如诊断不明的急腹症,病人痛得要死要活,可医生就不给打镇痛针。碰到这类情况,医生都会给一个解释,大多数病人和家属听后都能理解医生的处理,但还是有不少病人和家属对此很有意见,甚至威胁打骂医生。

患者和家属们起码应该知道:尽管正规医院的医生水平有高有低,态度有好有坏,不说他们能不能做到起死回生、手到病除,但他们跟病人无冤无仇,再不成他们是不会加害也不敢加害病人的。

五、病人自身原因

中国最高水平的医院都是教学医院,可这些医院从不做广告,靠的是真本事和病人的口碑。不明白不少中国人为什么看病不上正规医院,一般的正规医院你瞧不上,你可以去教学医院嘛。

不是什么病都能治好    可以说每一个久病的人都希望能早点摆脱病痛,这是正常心理和愿望。有些久病缠身且文化水平不高的病人在正规医院看病,那里的医生会如实告诉他们病情,可病人却不爱听,甚至怀疑医生居心不良。

追求速效弊端多多     有些病人或家属,要求速效治疗,不能做到立竿见影,就怀疑医生的水平低下或医生故意拖延时间以便谋取不正当利益。

生病是人体的一个非正常状态。除外伤以外,人体的疾病基本上都有一个或长或短的潜伏期,潜伏期后面是一个或长或短的症状期,症状期消失后还有一个或长或短的恢复期。总的说来,内脏疾病的症状期和恢复期都较长。

有些疾病是不可能追求到速效的(骨折病人三两天能好吗?)。但不少疾病的“速效”可以用激素等达到的,这是一些无良医院无良医生哄骗病人的不二法门。滥用激素、滥输液、滥用镇痛药、退烧药、抗生素等带来的危害相信是大多数地球人都知道的事。

打一枪换个地方的不要   这类病人或家属常自以为是,今天看张医生,明天看李医生,今天到甲医院,明天到乙医院,结果时间花了、金钱花了和精力费了,而治疗效果都不好。结果是没有哪一个医院不被骂,没有哪一个医生能真正全面地了解患者的病情、病情经过。一般的医生,只要翻翻病历,看看里面的记录,就知道病人或家长是不是打一枪换个地方的游击类型,若是定会小心接诊,有关事项定会详细交代,家长稍有过分要求,就会立即建议病人转诊。这种情况,病人和家长多受苦受累的同时,还要多花钱,但医生是不怎么同情这类病人(小儿患者除外)或家长的。

不懂不要装懂     对一些长期的慢性病患者,医生常首先问一问病人平时吃什么药,多大剂量等,这是因为在长期的诊疗过程中,病人知道什么药适合自己,多大剂量适合自己;这是因为水平再高的医生对一个初次接触的病人,也不知道病人适合什么药,适合什么样的剂量。这并不是医生不知道怎么诊治,恰恰是医生尊重病人、敬畏生命的表现。不是慢性病的病人或家属看到了此场景,以为也可以如法炮制,常常自以为是地想指挥或干扰医生正常用药,结果肯定是双方都不愉快。

金钱在医院不好使     一些有钱人认为他们到医院看病就是购买了医疗服务,理所应当地认为医疗服务应与其它行业的服务一样,提供他们想要的结果。这是典型的似是而非的想法,因为他们不知道医疗行业的特殊性。医院是个有钱不一定能买到生命、有钱不一定能买到健康长寿、有钱不一定能买到健全的肢体和正常人的生活质量的地方。说得难听一点,有时候就是病人自己花钱请医生伤残自己(如截肢)或毒害(化疗药就是毒药)自己。

要求过分或条件达不到     人体的奥秘实在太多,医生不知道的其实很多很多,探索这些奥秘是科学家的事,而不是医生的事。医生的事是利用现有的医学知识和手段为病人服务。超越时代的要求医生满足不了,违背最基本的物理、化学、生物学规律的要求医生也办不到,当时当地缺乏必要平台和条件的(与其它行业的不同之处,医生水平的发挥特别依赖医院平台的水准和效率),医生也无能为力。

总之,现代医院的正规医生是尊重你,让你明白、让你正视自己,当然有时不免让你失望;无良医院及无良医生是恐吓你到绝望,忽悠你到看到希望,掏空你的口袋是他们的最大愿望,你想讨回公道和钱财是奢望。

六、医患关系紧张的后果

我国没有相应的保险制度保护医院正常运行和医生的正当权益。所以出事了,病人或家属不能找保险公司,只好找医院和医生这两个冤大头了。在这种情况下,医生只能在行医之前就首先考虑到保护好自己,然后才考虑病人的病情及权益。

排铳打鸟(是法律逼的)  出了医疗伤害问题(就是以前所说的医疗事故),法律要求医院医生自证清白,否则就是你的错。也就是说,医生拿不出数据来自证,即使病人诬告也是一告一个准既然要证据,那就全面检查好了,费用患者承担也好,社保分担也好,医生就管不了那么多了,反正这样既能给医院创收,又能自保,医生何乐不为呢?患者说医院狠也好,说医生黑也罢,医生充耳不闻。医生开的检查越多,发现问题的可能性越大,就像放铳一样,铳是散弹,一打就是一片,一排铳放出去,肯定能打到鸟。

病人药费增多   在病人病情不太明了的情况下,或病人要求较高,医生往往会建议病人作高档检查,用进口药。对有急功近利倾向的病人,医生在不违背大的原则的情况下有时会用多一点药增加作用范围,或者中西医药一起上,这样总有一种药起作用。这样医疗费用攀升是正常不过的事。

病人的转诊会诊频繁    可以说90%的门诊病人都不需要到大医院去看病,大医院的专家看感冒和一个刚踏进医院门槛的医生没有什么两样,正如数学家做个位数加减法的答案和幼儿园的小朋友做的没有什么区别一样。

在临床中,医生会碰到一些疑症、顽症病人,假如病人或家属通情达理,医生是可以治的,但如病人或家属不讲理,医生就不敢治。通情达理是不能从脸上读出的,为了避免麻烦,医生就会要病人转诊;如遇到期望值太高的病人或家长,希望医生一口准或疗效立竿见影,医生肯定会说医院条件有限、自身水平有限,希望转诊;还有一些病人或家属,因为医生没有说他们爱听的话(正规医院的医生是有如实告知义务的),他们就怀疑医生的水平甚至动机,这种情况下医生当然会要他们转诊。

基层医院转上级医院,上级医院转教学医院,教学医院转北京上海的顶级专科医院。普通门诊转专科门诊;专科门诊转专家门诊;专家转国内大牌专家门诊;再牛者,推荐上国外高端医院找顶尖专家。

在那些地方,病人和/或家属会忍受排队之苦、奔波辗转之苦,劳神费力、遭意想不到的罪和大把花钱。在那些地方,其实是换个方式教育他们:他们上的医院只不过条件好一点,遇到的也可能只是水平高一些的医生(有时也不一定),不是神仙。

在大医院里,花钱受苦病人或家长愿意,即便有什么不测,也认为是命该如此,

有风险的疗法普遍回避    现在社会上发生了太多的东郭先生和狼的故事,以致医生普遍抱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有些疾病到一定时候,患者或家属面临的选择不多,一种是按常规治疗,任病情自然发展,病人最终致残或死亡;一种是冒较大风险(不利病情或失败)去开展新的治疗,一旦成功,病人就可避免致残或死亡。现在医生宁愿选择前者,因为医疗界没有百分百,即便是顶尖专家他也不敢说能在2~3天内,治好所有的感冒病人。

医生个个谨小慎微,医学进步从何谈起。只好跟在洋人后面,高价学步罢了。

优秀人才远离医疗界,子孙后代将面对平庸医生  国外都是一流人才从事医疗工作。而我国医生的低正当收入、低生命保证、低人格尊严、高风险、超长工作时间的现实使得优秀学生根本就不报考医学院校。现今医学院校的门槛一降再降,结果是只能招收普通学生。普通学生就是将来的普通医生(这里指能力,不妨碍他们有响亮的名头),一个普通医生再不谨慎的话,将是病人的不幸。所以将来看病能碰到一个有点同情心、态度好一点又十分谨慎的普通医生,就要烧高香了。

结言

医患关系本应该是合作互利关系,而现在成了博弈关系。在这场博弈中,最终损害的是国家民族的医学事业,但从表明上看,医生和患者都是医患关系紧张的受害者,没有赢家,但似乎病人方面付出更多。不仅我们这一代人双方受害,还将累及我们的子孙后代,这代价够大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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