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积淀-成长-伟大:里尔克如是说-木舟读《里尔克......》第八封信

积淀-成长-伟大:里尔克如是说

(1)

读第八封信需要先了解一下文化背景。

按照李泽厚先生的说法,日本由于地域的影响,长期以来形成了一种耻感文化,以儒学为骨干的中国文化则属于一种乐感文化,而西方以基督教为基础,属于罪感文化。三种文化基础的不同,影响至远。

耻感文化,是注重廉耻的一种文化心态。特征是这种文化中非常在乎别人怎么说、怎么看、怎么议论。故其行为将被以诸多的外在社会因素和标准规范所制约、支配,即具有“耻感文化”特征的人多由别人左右着自己的行动。从另一个层面讲,在耻感文化下培育出的人像极了工业生产中从流水线下来的人,好像一件件大同小异的产品,缺乏自己的个体主张,更多的心态是一种随大流、少数服从多数。这种文化对于大工业时代集中生产有着极高的效益。但“耻感文化”社会的人依照外人的观感和反应来行事,只有当被发现时才有羞耻感,失去外来强制力时便要瞒天过海,是缺乏自省力的文化。如日本人在二战中的行为,在很多事情上的态度暧昧及死不认账,都有这种文化积淀的因素。

乐感文化,其关键在于“一个世界”,即此世间的设定,以儒学为代表的中国文化很少讨论哲学中的形上世界或西方宗教中的天堂地狱(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学而》篇第一节就提到:“子曰:'学而时习之,不亦悦乎?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人不知,而不愠,不亦君子乎?’”其中“学而悦、朋来乐、不知不愠”层层递进,向我们展示了乐感的存在,并引导人们去过一种充满内心喜乐的生活。而这种生活就是一种"乐感"的生命存在方式。这样的一种存在方式不仅使我们的生命充满喜乐,我们的生活充满感恩和乐观豁达,它同时强调人的主体性存在,并赋予人参天地之化育的本体地位,从而培育了中国人自强不息、乐观积极的精神状态。

罪感文化,主要是指提倡建立道德的绝对标准,并且依靠其发展人的社会公德。在西方基督教传统背景下,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受制于凌驾万物之上、洞察一切的上帝,西方人认为上帝迟早会给人的善恶打分,也就是审判。西方基督教“原罪说”是在西方文明的滋养下成长的,人自然摆脱不掉此种“罪感”,那么细细地对这“罪感”加以剖析,自然也便有助于更好地参悟晦涩西方经典文本的深层价值指向。罪感文化之所以是西方精神世界的基底,其本质原因在于西方的基督文明。罪感的产生无非是“我”犯了罪,而后形成的心理机制,是人自觉意识到自身的不圆满和恶性恶行,这些认知都是从全知全能的上帝那里比衬出来的。如在俄国作家陀思妥耶夫斯基经典小说《罪与罚》中,描写了一个贫穷的青年知识分子拉斯柯尔尼科夫,他原在法律系就学,因交不起学费而被迫辍学,靠母亲和妹妹从拮据的生活费中节省下来的钱维持生活。并且已经很久没有交房租了。近来,房东太太不仅停止供给他伙食,而且催租甚紧。拉斯科利尼科夫开始认为,杀死这个年迈的,放高利贷的老租婆伊万诺芙娜,把她的钱用于一个有志于改造社会的青年的学习,应该更有利于社会的进步。然而,等他真的用斧头杀死了那个以剥削他人为生的老太婆后,尽管他的恶行并没有被人发现,甚至警察已经捉住了两个嫌犯(其他人),可他却仍然深深地为这种罪恶而倍受煎熬。拉斯科利尼科夫自从走出那个血淋淋的现场之后,心灵上一刻也没有得到安宁,罪恶感始终弥漫在他灵魂的每一个角落里。他想尽一切方法,比如他倾其所有来救助他人,他用不同的方式来折磨自己,可无论如何他都感到无法赎清那个罪恶。最后,他只好去自首,主动地在肉体上接受流放的惩罚,在精神上皈依上帝来救赎自己。在他的身上,充分体现了罪感文化所留下的烙印。

无疑,里尔克的这封信就是在罪感文化的背景之下来展开的。

(2)

在西方文化中,人类的始祖亚当和夏娃违背了上帝(父亲)的道德戒条,听信了蛇的谗言,偷吃了智慧果,犯下了罪恶,并被上帝逐出了伊甸园。这就是人类的原罪。但犯下原罪的人类,从偷吃智慧果的那一刻,有探索未知的精神蕴含其中,正是这个“罪恶”的开端,人类以负罪之身,开始“成长”。

由此,探索未知,成为人类的天性,是一切成长的原动力。从具体的个体来讲,在信中,里尔克反复强调,“面对悲哀(冯至的翻译,我觉得这里的悲哀有更深刻的含义),我们越沉静,越忍耐,越坦白,新的事物才会越深、越深入、越清晰地走进我们的生命。”这里新的事物,其实就是我们个人的成长。里尔克同时指出,对于常人来说,我们往往忽略了此等“悲哀(原罪)”的益处,而是以一种轻率的方式-遗忘-来对待。“我们把它们运送到人群中,以遮盖它们的声音;像是敷敷衍衍治疗的病症,只是暂时退却,过些时又更可怕地发作;他们聚集在体内,成为一种没有生活过、被摈斥、被遗弃的生命,能以使我们死去。”反过来看,里尔克正是要告诉青年,我们应该去担当这些悲哀(苦难),并从自己的内心去体验、反思,从而让生命觉醒、更新。

生命必须更新,容纳新的事物进入。但所谓新的事物不是凭空产生的,它只是我们所有的过往以某种方式的重新(或者说复活)展现,远古的祖先、家族的训诫、所有的过往,其实都没有失去,都存在我们每个人的体内。就像前段时间微信中所看到的一句话:“对于读过的书,虽然我们感觉没有记下什么,但就像我们所食用过的所有食物一样,他们早已融为我们的骨、血、肉。”对于我们每一个个体而言,一个过去的“痛楚”,也可能是一粒神奇的种子,它在你的体内,慢慢酝酿,慢慢成长,你所要做的不是“困于它”,而是照顾、忍耐、培植,直到它“瓜熟落蒂”,融入你的生命,造就独特的你。

可是,这确实是一种非常困难的事情。这种寂寞,这种沉重,这种痛楚,非常人所能承担。但是,里尔克在前面第六封信中曾说:“哪有寂寞,不是广大的呢?”对于想要成长的青年人而言,这种困难,我们必须担当,并且只能由自己担当,别人是无法帮助的。

在穿越悲哀,担当寂寞的过程中,人在成长。这是一种生命的积淀,是一种文化-心理的累积过程,也是人区别于动物本性之所在。

(3)

积淀,是对过去的负责;

成长,是积淀对当下的回报;

伟大,是成长中未来的召唤。

里尔克在信中关于过去、当下、未来的一番阐释,其实我们可以总结为上面的三个句子,其实也是里尔克对哲学中永恒的话题“我从哪里来?我要到哪里去?”的一个回答。在反复思考这个问题的过程中,个体在当下过渡。我想,在这一点上,里尔克和儒家是类似的,都有一种面对现实但积极乐观的态度。

如在信中,里尔克说:“我们没有理由不信任我们的世界,因为它并不敌对我们。如果它有恐惧,就是我们的恐惧;它有难测的深渊,这深渊是属于我们的;有危险,我们就必须试行去爱这些危险。”所有当下的问题,我们都没有必要恐惧,而要将这些不安、痛苦、忧郁置于自己的生活之内。用里尔克在信中的话来讲:“你要像一个病人似地忍耐,又像一个康复者似地自信。”人生在世,我们必须要具有这两个方面:无奈而自信。承认无奈的客观,同时自信自己能够超越。这恰恰是中国儒家所倡导的一种人生精神。

《论语·子罕》篇:“岁寒,然后知松柏之后凋也。”儒家在日常生活中,对于苦难(岁寒)的关注,并提升为一种生活的态度(后凋),正和这里里尔克的表达相近。按李泽厚在《论语今读》中对该句的阐释“以美储善即松柏之后凋”,又将其上升为一种人性中的美学高度。

我以为,其实这就是一种人性中的韧性精神。

(4)

关于韧性,里尔克也多有阐述。在前面第三封信中,里尔克就说过:“不能计算时间,年月都无效,就是十年有时也等于虚无。......怀信心地立在春日的暴风雨中,也不担心后边没有夏天来到。......'忍耐’是一切!”当然,在第三封信中,里尔克强调的是对根本性书籍的阅读。其实用于理解这封信同样合适。

个体的成长,没有捷径而言,我们应该突破现实的偶然,而寻求一种成长的必然,但这些是需要韧性精神的。关于韧性精神的培养,我个人觉得需要以下几点:

首先,是面对困难的态度。这就是里尔克信中所反复强调的让悲哀在我们生命的中心走过。担当我们当下的悲哀,并爱上这些悲哀。只有这样,我们才会研究它,并从而超越它。

其次,积极主动的人生境界。如果说面对困难的态度决定了我们所遇到的一切悲哀能否成为我们成长的源动力的话,那么积极主动的境界将为我们在超越悲哀、困难的路上提供有力的保障。

第三,承认客观的不确定性。谋事在人,成事在天。这句传统古语意义非凡,它揭示了里尔克在信中所言的无奈和自信。现实存在太多的偶然性,但在偶然性中我们要追求成长的必然。

最后,拥有底线。在《论语·阳货》篇中有一句话:“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道之不行,已知之矣。”其中后一句“道之不行,已知之矣”是一种现实的客观,而前一句“君子之仕也,行其义也”恰是一种人生行事底线的体现。

唯如此,拥有韧性,沿着“积淀-成长-伟大”之路前进,正是我读里尔克这封信所联想到的主题,借用里尔克信中的原话作为结尾:“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无止境。”

附件:《第八封信》原文及木舟批注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我想再和你谈一谈,虽然我几乎不能说对你有所帮助以及对你有一些用处的话。你有过很多大的悲哀,这些悲哀都已过去了。你说,这悲哀的过去也使你非常苦恼。但是,请你想一想,是不是这些大的悲哀并不曾由你生命的中心走过?当你悲哀的时候,是不是在你生命里并没有许多变化,在你本性的任何地方也无所改变?[1]危险而恶劣的是那些悲哀,我们把它们运送到人群中,以遮盖它们的声音;像是敷敷衍衍治疗的病症,只是暂时退却,过些时又更可怕地发作;他们聚集在体内,成为一种没有生活过、被摈斥、被遗弃的生命,能以使我们死去。如果我们能比我们平素的知识所能达到的地方看得更远一点,稍微越过我们预感的前哨,那么也许我们将会以比担当我们的欢悦更大的信赖去担当我们的悲哀。[2]因为它们(悲哀)都是那些时刻,正当一些新的,陌生的事物侵入我们生命;我们的情感蜷伏于怯懦的局促的状态里,一切都退却,形成一种寂静,于是这无人认识的“新”就立在中间,沉默无语。[3]

我相信几乎我们一切的悲哀都是紧张的瞬间,这时我们感到麻木,因为我们不再听到诧异的情感生存。因为我们要同这生疏的闯入者独自周旋;因为我们平素所信任的与习惯的都暂时离开了我们;因为我们正处在一个不能容我们立足的过程中。可是一旦这不期而至的新事物迈进我们的生命,走进我们的心房,在心的最深处化为无有,溶解在我们的血液中,悲哀也就因此过去了。我们再也经验不到当时的情形。这很容易使我们相信前此并没有什么发生;[4]其实我们却是改变了,正如一所房子,走进一位新客,它改变了。我们不能说,是谁来了,我们望后也许不知道,可是有许多迹象告诉我们,在“未来”还没有发生之前,它就以这样的方式潜入我们的生命,以便在我们身内变化。[5]所以我们在悲哀的时刻要安于寂寞,多注意,这是很重要的:因为当我们的“未来”潜入我们的生命的瞬间,好像是空虚而枯僵,但与那从外边来的、为我们发生的喧嚣而意外的时刻相比,是同生命接近得多。我们悲哀时越沉静,越忍耐,越坦白,这新的事物也越深、越清晰地走进我们的生命,我们也就更好地保护它,它也就更多地成为我们自己的命运;将来有一天它“发生”了(就是说:它从我们的生命里出来向着别人走进),我们将在最内心的地方感到我们同它亲切而接近。并且这是必要的。是必要的,——我们将渐渐地向那方面发展,——凡是迎面而来的事,是没有生疏的,都早已属于我们了。人们已经变换过这么多运转的定义,将来会渐渐认清,我们所谓的命运是从我们“人”里出来,并不是从外边向着我们“人”走进。[6]只因为有许多人,当命运在他们身内生存时,他们不曾把它吸收,化为己有,所以他们也认不清,有什么从他们身内出现;甚至如此生疏,他们在仓皇恐惧之际,以为命运一定是正在这时走进他们的生命,因为他们确信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类似的事物。正如对于太阳的运转曾经有过长期的蒙惑那样,现在人们对于未来的运转,也还在同样地自欺自蔽。其实“未来”站得很稳,亲爱的卡卜斯先生,但是我们动转在这无穷无尽的空间。[7]

我们怎么能不感觉困难呢?

如果我们再谈到寂寞,那就会更明显,它根本不是我们所能选择或弃舍的事物。[8]我们都是寂寞的。人能够自欺,好像并不寂寞。只不过如此而已。但是,那有多么好呢,如果我们一旦看出,我们都正在脱开这欺骗的局面。在期间我们自然要发生眩昏;因为平素我们的眼睛看惯了的一切这时都忽然失去,再也没有亲近的事物,一切的远方都是无穷地旷远。谁从他的屋内没有准备,没有过程,忽然被移置在一脉高山的顶上,他必会有类似的感觉;一种无与伦比的不安被交付给无名的事物,几乎要把他毁灭。他或许想像会跌落,或者相信会被抛掷在天空,或者粉身碎骨;他的头脑必须发现多么大的谎话,去补救、去说明他官感失迷的状态。一切的距离与尺度对于那寂寞的人就有了变化;从这些变化中忽然会有许多变化发生。跟在山顶上的那个人一样,生出许多非常的想像与稀奇的感觉,它们好像超越了一切能够担当的事体。但那是必要的,我们也体验这种情况。我们必须尽量广阔地承受我们的生存;一切,甚至闻所未闻的事物,都可能在里边存在。[9]根本那是我们被要求的惟一的勇气;勇敢地面向我们所能遇到的最稀奇、最吃惊、最不可解的事物。就因为许多人在这意义中是怯懦的,所以使生活受了无限的损伤;人们称作“奇象”的那些体验、所谓“幽灵世界”、死,以及一切同我们相关联的事物,它们都被我们日常的防御挤出生活之外,甚至我们能够接受它们的感官都枯萎了。关于“神”,简直就不能谈论了。但是对于不可解的事物的恐惧,不仅使个人的生存更为贫乏,并且人与人的关系也因之受到限制,正如从有无限可能性的河床里捞出来,放在一块荒芜不毛的的岸上。因为这不仅是一种惰性,使人间的关系极为单调而陈腐地把旧事一再重演,而且是对于任何一种不能预测、不堪胜任的新的生活的畏缩。[10]但是如果有人对于一切有了准备,无论什么甚至最大的哑谜,也不置之度外,那么他就会把同别人的关系,当作生动着的事物去体验,甚至充分理解自己的存在。正如我们把各个人的存在看成一块较大或较小的空间,那么大部分人却只认识了他们空间的一角、一块窗前的空地,或是他们走来走去的一条窄道。[11]这样他们就有一定的安定。可是那危险的不安定是更人性的,它能促使亚仑·坡的故事里的囚犯摸索他们可怕的牢狱的形状,而熟悉他们住处内不可言喻的恐怖。但我们不是囚犯,没有人在我们周围布置了陷阱,没有什么来恐吓我们,苦恼我们。我们在生活中像是在最适合于我们的原素里,况且我们经过几千年之久的适应和生活是这样地相似了,如果我们静止不动,凭借一种成功的模拟,便很难同我们周围的一切有所区分。我们没有理由不信任我们的世界,因为它并不敌对我们。如果它有恐惧,就是我们的恐惧;它有难测的深渊,这深渊是属于我们的;有危险,我们就必须试行去爱这些危险。若是我们把我们的生活,按照那叫我们必须永远把握艰难的原则来处理,那么现在最生疏的事物就会变得最亲切、最忠实的了。我们怎么能忘却那各民族原始时都有过的神话呢;恶龙在最紧急的瞬间变成公主的那段神话;也许我们生活中一切的恶龙都是公主们,她们只是等候着,美丽而勇敢地看一看我们。也许一切恐怖的事物在最深处是无助的,向我们要求救助。[12]

亲爱的卡卜斯先生,如果有一种悲哀在你面前出现,它是从未见过地那样广大,如果有一种不安,像光与云影似地掠过你的行为与一切工作,你不要恐惧。你必须想,那是有些事在你身边发生了;那是生活没有忘记你,它把你握在手中,它永不会让你失落。为什么你要把一种不安、一种痛苦、一种忧郁置于你的生活之外呢,可是你还不知道,这些情况在为你做什么工作?为什么你要这样追问,这一切是从哪里来,要向哪里去呢?可是你要知道,你是在过渡中,要愿望自己有所变化。如果你的过程里有一些是病态的,你要想一想,病就是一种方法,有机体用以从生疏的事物中解放出来;所以我们只须让它生病,使它有整个的病发作,因为这才是进步。亲爱的卡卜斯先生,现在你自身内有这么多的事发生,你要像一个病人似地忍耐,又像一个康复者似地自信;你也许同时是这两个人。并且你还须是看护自己的医生。但是在病中常常有许多天,医生除了等候以外,什么事也不能做。这就是(尽你是你的医生的时候),现在首先必须做的事。[13]

对于自己不要过甚地观察。不要从对你发生的事物中求得很快的结论,让它们单纯地自生自长吧。不然你就很容易用种种(所谓道德的)谴责回顾你的过去,这些过去自然和你现在遇到的一切很有关系。[14]凡是从你童年的迷途、愿望、渴望中在你身内继续影响着的事,它们并不让你回忆,供你评判。一个寂寞而孤单的童年非常的情况是这样艰难,这样复杂,受到这么多外来的影响,同时又这样脱开了一切现实生活的关联,纵使在童年有罪恶,我们也不该简捷了当将它称作罪恶。对于许多名称,必须多多注意;常常只是犯罪的名称使生命为之破碎,而不是那无名的、个人的行为本身,至于这个行为也许是生活中规定的必要,能被生活轻易接受的。因为你把胜利估量得过高,所以你觉得力的消耗如此巨大;胜利并不是你认为已经完成的“伟大”,纵使你觉得正确;“伟大”是你能以把一些真的、实在的事物代替欺骗。不然你的胜利也不过是一种道德上的反应,没有广大的意义,但是它却成为你生活的一个段落。亲爱的卡卜斯先生,关于我的生活,我有很多的愿望。你还记得吗,这个生活是怎样从童年里出来,向着“伟大”渴望?我看着,它现在又从这些伟大前进,渴望更伟大的事物。所以艰难的生活永无止境,但因此生长也无止境。[15]

如果我还应该向你说一件事,那么就是:你不要相信,那试行劝慰你的人是无忧无虑地生活在那些有时对你有益的简单而平静的几句话里。他的生活有许多的辛苦与悲哀,他远远地专诚帮助你。不然,他就绝不能找到那几句话。[16]

你的:莱内·马利亚·里尔克

1904812;瑞典,弗拉底(Fladie),

波格比庄园(Borgeby Gar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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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亚仑·坡(Allan Poe,18091849),美国小说家、诗人,以描写神秘恐怖故事知名。这里指的是他的一篇小说《深坑和钟摆》(The Pit and the Pendulum),描述一个被判处死刑的人在黑暗的牢狱里摸索墙壁、猜度牢狱形状的恐怖情况。


[1]木舟:其实在前面的信中我们也能感觉到里尔克所阐述的类似的意思。人生总会有一些悲哀,但是这些悲哀是否会对你的的生命产生变化,却不是每个人都能够做到的,如果这些悲哀没有从你生命的中心走过,我的理解也就是在悲哀到来的时候,我们急于摆脱悲哀,甚至会慌不择路,而不会询求自己内心去解决这些悲哀。那么,这些悲哀对你的生命就不会有太多的变化,这样的悲哀经历也就不会对你的人生产生有益的作用,但是反之,如果我们在悲哀到来的时候,不是慌不择路地急于摆脱这些悲哀,而是在悲哀中反思,在悲哀中探求自己的内心,那么这些悲哀就会对你的生命具有意义。人生并不简单的是一种经历,而是在这种必须的经历中你在探求什么,每一件事情都会是有意义的,对你自己的人生而言。关键是你自己对于这种悲哀的态度。

[2]木舟:如果我们只是急于摆脱我们所遇到的每一个悲哀,那么即使暂时的解脱,却可能为你的人生留下隐患。在合适的机会,相同的悲哀还会再次发生,并且积聚的力量会一次次的强大,足以让我们“死”去。里尔克其实是在向我们阐述面对悲哀的态度,我们遇到悲哀,应该积极的面对、积极的承受,也就是他信中所说的担当,并且在这种担当中真正地穿越这样的悲哀,那么才是一种真正解决悲哀的有效方法。在穿越的过程中,我们磨练了自己的意志,同时也锻炼了自己担当悲哀的能力。

[3]木舟:是的,里尔克在这里分析的是悲哀产生的时机或者说是原因。有一种悲哀是源于一种我们面对新环境或新生活时一种无助的体现。一切都是新的、一切都是未知的,对于未知,人们总是恐惧的,而这种恐惧感就是悲哀存在的原因。但是,人生不可能一直处于一种熟悉的环境。失去了一种探索未知的精神,人生其实也就失去了一定的意义。想想自己:读书离家、远离家人工作、西藏闯荡、角色变动等等,这样的悲哀总是在时刻困扰着自己,可是每当适应之后,一种全新的局面仍会在自己眼前。可在悲哀的当时,每一次都是感觉那么的艰难,在这艰难的时刻,外人的劝慰并不能根本上解决自己的悲哀,唯一的方式,只有承受,只有忍耐,从而越过。

[4]木舟:向前看,不刻意、不急躁。静等那悲哀离去的时刻。

[5]木舟:悲哀的产生是为了训练我们适应接下来的新的环境,不是抱怨,而应该是感激。这样的人生才是积极的。

[6]木舟:每件事情,都是事先埋下的种子,只要遇到合适的时空,种子总会发芽,违背规律的打压是无效的。勇于接受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任何事情,反思前因后果,从而通达自己的人生。

[7]木舟:“未来”站的很稳,只是我们现在要用自己的眼光去观、去看。用自己的心去慢慢体味。

[8]木舟:大部分的时刻,人生是被动的。但在被动的人生中,我们应该有积极主动的态度。犹如寂寞,我们既悲哀于它,我们又应该感激于它。

[9]木舟:什么是尽量广阔地承受我们的生存?不是消极的应对,而是一种积极的应对。我们一切的状态、存在,都是有一定的自身基础的,如果个人没有积极主动的探索、寻求,只是被动的接受的话,必然是一种莫大的痛苦。如何积极主动?从要求自我开始。

[10]木舟:新奇,探求新奇,可以说是人成长的必然路径。但离开孩童时代,也许我们的内心已经早已失去了动力、耐力,所以对于未知,在俗世的观念面前,我们往往趋于保守。但另一方面,“保守”本身,也可能就是一种社会道德,它是一把双刃剑。

[11]木舟:格局、气量,其实就这样的局限了。

[12]木舟:怀着一切美好的心态,叩问内心,相信这个世界一切的美好,勇敢地担当自己所越到的悲哀,并试着爱自己当前的悲哀,静静地等待,静静地享受这当前的寂寞,勇敢地面对一切的生疏,当我们把这一切重新观察,注意各个方面的细节,做到心中有数,那么悲哀也就悄然而退,在它退却的过程中,我们在悄然地成长。

[13]木舟:是呀,除了静静地等待,你用不着过度的关注你当前的悲哀,总是盯着那个伤口,会在心理上让你更加的痛苦。就像照护你的医生,用不着一直向你念叨你的病况,时时测量你的体温,只等那一定的时刻,当药物、当你自身的适应,全部发生变化时,这些悲哀也就慢慢而去。当然,过多的关注病本身并不会加速你的康复,反而还会延长康复期。当然人生在世,必须具有两个方面:无奈而自信。承认无奈的客观,同时自信自己能够超越。

[14]木舟:遇到的悲哀,肯定是多个小的细节导致的这样的结果,过甚的观察那所谓的过去,试图一定要探究答案,一定要探究出结果、究竟,只会让你更加的悲哀,而不会缓和悲哀。

[15]木舟:这里的胜利可以看做一时的成功。而伟大才是真正的成长。我们必须要区别对待。

[16]木舟:感谢所有在悲哀中关注你的人。他们也有他们的悲哀,这就是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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