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场雪需要多久

雪的梦幻

初2110班 陈司富

指导老师：肖 美

班主任：吴玉英

我已经很久没见到雪了，但雪的印象仍然依稀可见。它们如同寻梦的蝴蝶，在空中彷徨许久，飘飞、吟唱，才缓缓地落到地上。于是，天地都是雪的海洋，无数的希望在海的哺育下欢快地跳跃、繁衍、生长，灵动的雪光一次一次地把它们照亮……雪的世界充满奇迹，宁静无声却满怀生机。我珍惜透过雪看到的每一种意象，屏息聆听着雪的心跳的一起一伏，直到雪在生命的成熟中消融，化为真正的海水，流入大地的边陲。大地的边缘，是高山和海。

——题记

我想念雪。

我又梦到了雪，依旧是那熟悉的银装素裹、冰清玉洁，和几年前的雪几乎一模一样。在梦境里，也是在万物苏醒的清晨，雪的天使俯瞰大地，欣赏着在夜的怀抱中的城市。当第一丝阳光洒向地面，穿过树梢，折射成纵横、柔软的碎光，雪便不再掩藏，向大地伸出了絜净的触角，触到地面，便凝结起了一片白色的银衣，伴随着自然的序曲，慢慢生长，最后大胆地开放，寒冷的天气，使它们开始陶醉于对世界的装点中，待东方既白，早已是遍地梨花开。整个城市沉沦于这浑然一片，壮观而灵动，雪则越下越大，随处宣泄着它们的快乐和威势。高楼、大树、汽车、路灯，这些原来的清晨的主角，在雪的威势下，失去了本来的颜色，亮出了埋藏已久的白。我在这卷地的银白久久伫立，感觉这仅仅是梦，又像是真的，眼前的景虽然灵动缥缈，而雪的一呼一吸却都清晰可闻。我便相信这是真的了，我又见到雪了……突然，眼前的景象开始波动，像水中的无数个涟漪，层层漾开，互相撞击、穿越，接着成了一道道曲线，又被猛然一拉扯，眼前出现了海水般的浓灰。自己卧在床上，枕边的闹钟也懒懒地斜卧，发出“咔哒、咔哒”的梦呓，指针仍在深夜游荡。夜凉如水。

几年前的雪，也是如梦境一般消逝的。从此，雪，在我的脑海里，变得透明了，我再一次见到雪时，第一种情感竟不再是痴痴的喜悦，而是久别重逢万千感慨，欲语泪先流。

是的，雪，在这几年，经历了多少阻拦，终于应邀而至。

雪，来的突然，恰如它的离去。那时，时维首月，正是春回大地的时节。人们正酝酿着对逝去一年的感慨，不料，春还未来得及施展自己蓄积已久的抱负，雪的迹象，竟从城市的朦胧中伊始了。我仍能记起当时的情景，在梦醒的清晨，天还没亮透，便觉地冻天寒。瞥向窗外，在残夜的淡黑纱帐中，房上，车上，甚至是树梢上，不知何时，镶上了一层银霜，轻薄慵懒地斜卧着，单薄脆弱，似乎一碰就会散成碎白。凑近细看，原来是一片片与白盐无异的雪花，晶莹剔透，单薄娇小，乍一看，与白沫无异，但是别有情趣；当你凑近细看时，一股惊奇必定会油然而生。原来，每一朵雪花，都是一件绝伦的艺术品，以一点为中心，从四方延伸出枝杈，杈生枝，枝生丫，丫又生丫，细密地斜织着，成了一朵朵白净而丰满的小花，天生丽质，略显羞涩，在清晨微弱懵懂的阳光的照耀下闪闪发光；光束射入雪花的轴，向四周不均匀地发散，也变成了温馨甜美的奶油色的霞光。雪花堆叠，交错，窃窃私语，令人心中升腾起一阵朦胧的怜爱。仍有几点微雪，小心翼翼地从天空中落下，却一头扎在水潭里，融化在我的眸间，它们或许是穿过了潭面，向着另一个世界的天空去了吧！但另一些落在银色的雪滩上，与同伴融合在一起，形体相摩，呼吸着同一种空气。我望得出神，注视着这斑白黯淡、宁静可爱的世界，心中却无波无澜，只是默默为天空中那些雪花暗暗祈祷。片刻，将右手慢慢伸出窗外，全然不顾冷酷的空气的侵蚀，只是噙着泪，感受着雪花划过指尖的丝凉，让雪的诗意在我的手中荡漾，滋长。直到手被沾湿。

不知不觉，天地明朗了，却更加寒冷，风声呼啸，阳光倾泻下来，却不灿烂，也没看见太阳。 雪顺着阳光，越下越大，最后竟开始放肆，全然不如清晨那般娇柔拘束。这会儿，尽是雪的舞台。抬头望天，视线几乎被前仆后继的雪花铺满，泼泼洒洒，明艳奔放，如同千军万马般气势磅礴，却又能在激进中感到一种有形的优美。不计其数的雪花在天空中飞舞、盘旋，忽而聚成一团，忽而呈辐射状分散开，互相拥抱、穿插，直到降落在地面上才归作沉寂。仔细看一朵朵雪花，它们已变得硕大、结实，形态与清晨的雪没有太大差别，但线条更加舒张潇洒，轮廓更加清晰，若说早晨的雪是娴静秀雅的淑女，那么此时的雪便是纵横疆场的木兰。我看着那硕大的雪花密密地飘落，积在房顶上、草地上、车背上时，心里掀起阵阵喜悦。一时，我觉得无论是盐撒空中，还是柳絮因风起，都概括不了此时的雪的千情万趣。

雪，它源自雨，却明显比雨更有情趣。对生长在南方的我们来说，雪的到来，明显比雨的到来更加让我们激动。雨是世间的美，而雪是仙境的美；雨陶醉诗人，而雪却让所有有灵性的人感慨万千；下雨时，我们撑起伞，唯恐被雨淋湿，然而雪来时，我们常常有张开双臂，沐浴雪花的冲动，并沉醉于与雪的每一次接触中。雪，是雨的结晶，是冰的散体，它们在天空中追逐、翩翩起舞，最后竟一点一点地缀满了世界，整个过程，是任何人都见得分明，感得真切的。雨，除非引起了洪涝，大多时候都只能遗憾地停息、消逝，最后只剩一个明晃、潮湿的世界，不会给人太多的印象；而雪，却会留下比雨多得多的东西——长达几天的银装素裹，和一段纯洁、澄澈的回忆呀。

窗外，四处是明亮的雪光，从窗台映入房间，到处亮堂堂的。

又伏案了几个小时，带着倦意举头望窗，一片洁白突然争先恐后地射进我的眼眶。我忍不住惊叹了一声！天地全白了。此时仍有几点雪花在飘落，但不是当时“春雪满空来，触处似花开”的壮观了，已非大雪，却留下了遍地花开。在剧烈的白中，只剩下树梢上零星的绿和高楼院角的一点点灰色，勉强地在朦胧中生长。四处空旷起来，雪的原野一望无际，雪的呼吸清晰可闻。街道上鲜有行人，劳动者沿街清扫满路白雪。雪软绵绵的，此时卧在雪上，一定很惬意。望着雪，心中不再有一丝别的颜色。雪，使得千颜万色褪去，还是各种颜色褪去后，才有了雪？也许很久以前，世间遍地都是雪，然后才有了高山、平原、盆地，才有了森林、大海、草原、荒漠，才出现了细菌、动物、人。正这样天马行空地想着，我仿佛又听见天国的圣母将雪花轻轻洒下，温柔地说：

“啊!你们自仙境而来，就奔仙境而去吧……”

雪，永远是含情脉脉的，不但是它对人，有时更是人对它。雪凝固了太多的情感：美丽、宁静、纯洁、素雅、灵动、丰年、祥瑞、新春，却不乏饥饿、穷困、萧条、凄凉、绝境、失意、离别。在漫天飞雪中，有人醉而赋诗，有人欣然起行，有人泫然而泣。而雪不管这些，它们只是专注于它的舞蹈，专注于点缀这个充斥着喜、怒、哀、乐的世界。雪永远都只是雪，它们不会知道有多少人因它而喜，有多少人因它而泣。它不知道汉使苏武被匈奴所扣，靠着它才幸免于饥渴；它不知道谢太傅曾经欣然望雪，胡儿、道韫争相赋文；它不知道一名叫孙康的穷书生，在寒夜中雪光的照耀下，如饥似渴地品读诗书；它不知道“痴人”张岱在西湖湖心亭品咂雪景，巧遇知音，同饮大白。雪，永远都只是雪，它在默默里，载起了千万遐想，千万希望。

夜幕降临，远处的群山有雪白变成了暗灰色，最终溶解在黑暗里。在千万灯火的照耀下，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一白。四周的雪向外延伸，滤入黑暗，让夜都变得温柔可爱起来。这个时候，人们疲惫了，慢慢地进入了梦乡，雪花也疲惫了，不在纷纷落下。但这样的宁静却很快被一阵清爽稚嫩的笑声打破了，接着又是几串笑声，他们互相追逐碰撞，最后又被宁静吞噬。但很快，又是一阵新的笑声。是孩童啊！这个时候，不知疲倦的也只剩他们了。他们是雪中的精灵，有时甚至是雪的伯乐。打闹声又响了起来，我再也忍不住了，飞奔下楼。路上的雪被扫尽了，除了房顶上、树梢上还堆着厚厚的积雪，其余的雪只好悄悄藏匿在道路旁的草丛中，反射着街市的灯，将夜凝结成心灵的白浪。楼下有几株银杏，它们清朗的枝条上覆盖着雪花，成了粗大的棉花条，拧在一块，别有情趣。树下也是厚厚的积雪，将杂草、落叶一块遮住了，只露出一条卵石铺成的小径。此时的雪呈现出了一派完全不同于街道的优美，恬静地絮叨着远方星空、海水、大山。我在雪上行走，每走一步都无比郑重，脚踩入水中，发出沙沙的声响，沉重饱满，听着很舒服。

忽然，我顺着雪光，看见了孩子们留下的一串串脚印，时深时浅，有大有小，宛若一针一线，织成了童年。不知为何，此情此景，竟让我激动得热泪盈眶。我开始奔跑，就在雪上毫无顾虑地奔跑，根本不怕被滑倒，反而期待能摔倒，投入雪的怀抱，不再起身，就这样与雪瑟瑟交谈。记得小时候，每当彤云密布，雪花飞扬，心中便喷薄出激动与喜悦。下雪啦，下雪啦！这时，我们是绝不可能坐得住的，随便穿一件外套，就迫不及待地和小伙伴奔入雪中，蹦蹦跳跳，又喊又叫，用舌头接雪花，用薄雪堆雪人，打雪仗。时间好快呀，到晚上了，我们陆陆续续的被家长喊回了家。我们还没玩够呢，自然心有不甘，于是有期待着晚上雪下大一些，最好不要停，第二天早早起窗，去看焕然一新、千里冰封、银装素裹的世界，一定要第一个把脚印留在雪地上。第二天奔向雪地时，雪地上的第一行脚印，往往是梅花状的，那是小猫小狗留下的，它们见到雪，也是如此开心呀……

天地是白茫茫，白茫茫终究是一片片的白毯；而一片片的白毯，在心灵深处，却仅仅是无数片繁星般的小小雪花呀。

我想念雪……

12月5日于娄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