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喝豆汁儿

前些日子，友人转来一篇《新民晚报》副刊“夜光杯”的散文《从北京月饼说起》。作者在文中谈了对北京的几样特色吃食的切身感受。对豆汁是这样评介的：“北京吃食中以'豆汁’名气最大，可谓是'臭名昭著’。”看到这里，我不禁哑然失笑，油然想起我第一次喝豆汁时的情景。

那是1966年春夏之交，文革暗潮涌动，我正在读初三。有天午后沒课，闲极无聊，同学王淑英对我说：“走，我带你喝豆汁去。”她介绍说：“这是北京传统小吃，还有清热功效呢。”这对我这个四川迁京的“小移民”颇具诱惑力。我兴冲冲地跟着她往磁器口走去。一路上，我俩天南地北地聊着，我心中还反复琢磨着这豆汁儿大概是什么样的味道，也许像豆浆，亦或像豆腐脑？不管怎样，味道肯定错不了，不然怎会有名呢？

进了锦芳店，淑英要了两碗豆汁，还配了焦圈儿和咸菜丝。待两大碗豆汁端将上来，看着那灰绿色略带粘稠的液体，我舀起一勺往嘴里送，立马像噎住了似的，咽不下去，又吐不出来（当着王淑英的面不能吐）。那种味道呀，又馊又酸，就跟泔水一样！我看着这么一大碗豆汁发愣，王淑英看着我微笑，我赶紧喊服务员：“同志，你们这豆汁坏了”。一个40岁左右的阿姨回答说：“这是今儿上午刚煮出来的，不会坏呀。”“那怎么又馊又酸呀？”这下引起了哄堂大笑。淑英笑着说：“豆汁儿就是这味呀。”那位服务员阿姨忍住笑问我：“姑娘，第一次喝豆汁吧？”我不好意思地点点头，继续喝着。淑英劝我说，不爱喝就别喝了。可我一口口地喝起来，还嚼着香香脆脆的焦圈和有滋有味的咸菜丝，楞是将一大碗豆汁儿喝了个精光。从此，豆汁儿的滋味深深地留在了我的记忆中。

这之后的近30年，我上山下乡，又在外地读书工作，沒有再享用过豆汁儿。九十年代初我调回北京工作，闲暇时会光顾老北京小吃店来一碗豆汁，感念故友情谊，品味旧日时光。

我逐渐了解到，豆汁儿早在辽宋时期就已在北京盛行，清朝乾隆年间，更是堂而皇之地成为宫廷饮料。汪曾祺有专文《豆汁儿》，开篇第一句即是“没有喝过豆汁儿，不算到过北京。”足见这豆汁儿在北京饮食文化中是个多么重要的角色。我琢磨，其貌不扬、又酸又馊的豆汁之所以无论贫富，不分男女地赢得老北京人的偏爱，且世代不衰，自有其原因在。一是营养丰富，有调养身体的功效。豆汁富含蛋白质、维生素C、粗纤维和糖，并有清热祛暑、健脾开胃、除燥去毒等功效。二是成本低，价格便宜。豆汁儿是用制作绿豆淀粉、粉皮、粉条等食品后剩下的残渣经发酵和熬煮而制成的。说白了，豆汁的原料是下脚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