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视走过的脚印

 

余秋雨先生在《霜冷长河》中说：“真希望世间能有更多的人珍视自己的每一步脚印，勤于记录，乐于重温，敢于自嘲，善于修正，让人生的前前后后能够互相灌溉，互相滋润。”脚印是过去的时光留下的痕迹，也代表着成长留下的记忆。但更多的时候，脚印，只是我们自己对于昨天、对于岁月中所发生的值得抒写的故事，这故事中有笑有泪，有喜有悲。如果重新去捡拾，又会有多少“脚印”能从生活的缝隙中被看见，被珍藏呢？作为一名老师，当然需要珍视我自己的每一步脚印，在回首中突然发现，属于我的，印象最为深刻的脚印，好多竟都与失败有关。

工作的第一年，分配在一所乡镇中心小学，全校只有二十几位老师，班级也不过九个班，可见规模之小。所以接到县教研室要组织语文老师的基本功比赛，我当然是不二人选。时间久远，已经忘记了具体考试的内容有哪些，但清楚记得比赛最后是要写一篇作文，在写完离开考场后，和其他老师一讨论，发觉审题上有异议，作文内容好像是偏题了。当时还去找了出卷的老师，给我的答复是偏题要扣一半分。后来的结果出来，果然不出所料，在三等奖中排名靠后。这对于一直自诩语文能力不错的我来说，是一个不大不小的打击。记得当时学校如果有老师问我比赛结果，总觉得心头一紧，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可偏偏有好事者，当着众人的面说我的名次如何落后，在伤口上撒上一把盐。工作的第一炮，没有打响，成了哑炮，这个“脚印”实在有点出师不利。

我曾教过一年数学。就在工作的第二年，因为学校缺数学老师，就把我从语文岗位调整为数学岗位，除了一个班级的数学，另外还带了两个班级的美术。乡村学校，哪里需要到哪里，好在那时的美术也并不太复杂，加上在师范学校求学时，曾报过简笔画的校园兴趣班，所以教美术还能马马虎虎对付着。坏就坏在一次教学调研。那个时候都是提前一天通知，学校上下高度重视，县教研室领导和专家第二天便直接到学校圈课听课。我的数学课也被听到，好在提前做好准备，听课专家对我的课堂表现还进行了充分的肯定。但在学生检查时，要安排几名学生现场参加美术调研，我在听取了一名老教师的意见，没有让美术表现相对好一些的同学，而是让应对灵活的学生去，因为担心是做问卷，而不是绘画考查。去了之后才发现，就是让学生根据一个话题现场作画，那学生绘画的效果当然很糟糕。在最后总结时，就为这几幅学生的绘画，吃了一通批评。甚至后来好长时间，办公室偶尔还会把这事当作谈资。一位刚教数学的美术兼职老师，没有把学生的美术水平提高，这算不算一次教学事故呢？

好在后来学校数学老师又满员了，我又服从安排，重新教回了语文，这是我工作的第三年，并一直教到现在，再也没有换过岗。就在这一年，县里的电化教育中心，组织全县老师的电教论文评比。学校同样把这个光荣的任务交给我来完成。要知道在乡村学校，又有几位老师有时间写论文，家里的事，学校的事早就忙得精疲力竭了。这对于如何写论文一窍不通的我来说，无疑是一次很艰难的挑战。为了完成任务，硬着头皮将读书时发的一本论文集从头至尾翻了一遍，终于发现竟然也有一篇与电化教学有关的文章。于是，照着这篇的框架，再加上一些书本上的案例填充，竟也按时完成了上交任务，心有如释重负之感。这就算是我的第一篇论文，获得奖项是县二等奖。此时我对于论文究竟怎么写完全是门外汉，第一次试水只能用表现平平来形容。值得一提的是，县电教中心还编了一个论文集，代价是要入选，必须交费，我是毫不犹豫地交了费。费用是多少？近八分之一的月工资。

感谢教研室吴老师的厚爱，在工作快十年时，让我到市里参加一次课堂比赛。作为一名乡村老师，能被选出来代表一个县的语文老师去参加，这已经是一个很了不起的荣誉。为了上好这堂课，吴老师先是电话给我指导，后又亲自到我所在的镇上一个字一个字地帮我修改教案，在县城学校借班试上后，又作了很大辐度的调整。这是我第一次参加市赛，内心的紧张是免不了的。等真到了赛场上，坏了，学生对于我的问题概不配合，课是越上越冷，我却上得汗越来越多。无疑，这堂课上得并不成功，尽管最后市里可能是看在吴老师的面子上，给了我一个一等奖的最末一名，也算是一个安慰。有点对不起吴老师给我的关心和指导，这样的结果有些令我汗颜。

其实，像这样的脚印还可以写出很多，但也许正是这些出现在成长中上的失败，才让我能不断认识到自己的不足，并一直努力弥补自己的短板，没有停下向前探寻的脚步。所以，在从老家决定出来时，能够有那么一点勇气和信心，离不开的也正是那些失败告诉我的，唯有用心，唯有坚持，才能在哪里跌倒，又在哪里爬起来。那些打不败自己的，方能让自己变得更加强大。转眼到苏州又近十七年时间，要问留下了哪些脚印，那多得数也数不清，有成功的，当然也有失败的。但这些都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通过这一串脚印告诉我，不要着急，慢慢向前，脚踏实地，珍视当下的每一天。想起一个禅宗故事。老和尚和小和尚在夜晚一起赶路，风吹灭了他们的灯笼，小和尚惊慌失措，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这时，老和尚不紧不慢地说：“别慌张，看脚下。”就这样摸黑走了很久，小和尚又问老和尚还有多久才能到目的地，老和尚仍然平静地回答：“看脚下。”

把脚下的路走好，珍视眼前的每一个脚印。那么，好吧，还是应该老老实实地、认认真真地——看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