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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脉·血脉·文脉

李登建老师题字

根脉·血脉·文脉

——李登建散文集《血脉之河的上游》读后感

文 / 李  皓  

零零星星地从有关报刊、书籍中读到过不少李登建兄的文章,心中对他的散文创作也有一个基本的看法,平时的电话、微信交流中也时常提及他的散文风格,但或许是相互太熟悉的缘故吧,相识相知四十多年,我竟未为他和他的文章写过一篇完整的文字。及至这本厚厚的《血脉之河的上游》端在手上,数度翻阅并全书通读之后,我才觉得,再不动手写些文字,就真得对不住这位大学期间因共同爱好而相识相知、并一直保持联系的文友兼学兄了。

01

登建兄是滨州邹平人,早我一年考入山东师范大学中文系学习。1980年9月,我从青岛平度的中学门进入山师的大学门读中文系时,有着一定社会经验的登建兄,早已是在《大众日报》等多家报刊上发表过诗歌的知名“校园诗人”了。共同的爱好、差不多的性格,使得我俩很自然地走到了一起。他时常为我布置“创作任务”,我也时常拿来他的大作鉴赏学习。

登建兄原名“李登俭”,这名字源于其身为“农民之后”,更与他的兄长“李登勤”有关。如同我的一位来自农村的大学同学的父亲将其两个儿子的名字取作“李文农、李文民”一样,祖祖辈辈与土地打交道、日子过得并不富裕的登建兄的父亲,为两个儿子取名时想到“勤俭”二字,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了。生于农村,长于农村,并且高中毕业之后还有几年如父辈一样下地劳动的经历,这就使得登建兄的“根”深深地扎在了生他养他的梁邹平原上。

登建兄对父亲赐与他的这个“俭”字,是打心底里不愿接受的。这种心思既体现在他所写的文章中,更体现在他的行动上。读大一时,我借阅他的诗歌创作记录本,见不少诗题下都写有“李丽”之名,起初以为是他传抄的别人的诗作,后来才知道那是他的笔名,实际上也是他一个时期内想替换掉那个“俭”字的理想用名。再后来,登建兄似乎还用过一个时段的“李登尖”之名,大约取的是“山登绝顶我为峰”之意,可能也暗含着他当时的一种文学志向和文学理想。至于后来登建兄是怎样弃“丽”“尖”二字,夯实到“建”这个动态进行时之字上,我就不得而知了,估计是他在一番权衡之后的有意“脚踏实地”之举吧!

名字上虽摆脱了父亲(实际上还是父亲定的那个字的同音字),身心里却永远记挂着那方土。登建兄的文学创作,无论是诗歌、散文,还是人物传记,内容大都是与故乡梁邹平原有关的。记得他的诗歌《犁呀,深深地犁》中就有这样的句子:“赤足当作犁刀/犁呀,深深地犁/我是来耕作的/不要说我还是个孩子。”字里行间,表达的就是对于故乡和土地的一种心甘情愿的亲近之情。大学毕业前,热衷于写诗的登建兄,毕业论文所选的题材也是与农业、农村有关的。毕业前数日,我受托于登建兄,曾亲手将其题为《土地的生机与希望——浅谈近期农村题材诗歌创作》的毕业论文誊写到他提供的毕业论文纸上。

大学毕业之后,各自身处不同地区、不同岗位,忙忙碌碌中时有牵挂,我也先后收到过登建兄寄赠的《黑蝴蝶》《黑阳光》《平原的时间》等由其已经发表过的大作结集的散文集。每每捧读,都能体悟到登建兄正在越来越急切、越来越执着地走近其故乡,用其越来越敏感的舌尖,咀嚼品味着故乡的过去、现在和未来。

是的,四十多年前,登建兄从故乡走出来了,“走进大学新生报到册”、走进城市的繁华和靓丽、走进神圣的文学殿堂。可四十年后的今天,他却更愿意走回去,回去看看故乡的土地,看看故乡的老屋,寻踪旧时的乡陌,瞧瞧新修的道路……

身在城市,心在故乡。想故乡,写故乡,即便写城市,也总能联系上故乡。这是一种什么感情?“人生的道路虽然漫长,但生活的脐带总是连着故乡”,这就是根脉,是“绿树对根的情意”。一句话:作为一棵树,无论长多高,根系伸展有多远,也无论树上开多少花、结多少果,自故乡走出的游子,都不会忘记其主根——生养自己的故乡。

登建兄的笔下文字,多数时候都带着“梁邹平原”的商标。 

02

常言道: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故乡的山,故乡的水,故乡的路,故乡的树……如果说梁邹平原上的山水、土地、树木、道路等等,是生养登建兄的“根脉”,那么,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亲人、乡邻、故交新友,便是登建兄割舍不了的“血脉”。

血脉就是血缘,它暗含着一种父承子继的传承关系。写故乡的事,自然离不开故乡的人。而写故乡的人,最首当其冲的便是自己的亲人了。

农村人大都有辈分和“五服”的家族概念,而人类的生理机能和生活状况,某种程度上是决定着人类寿限的,所以一般人所能记住的也就是上下三四代最多五代人的事情。

登建兄幼时的家庭与当时大多数农村家庭一样,也是上中下三代人先聚在一起过日子、后又分成几个家庭,所以最先进入登建兄心灵并留下深刻印象的当然是他的爷爷——一个不乏经商经验的一心想富起来、最终却并没怎么富起来的乡村勤快人;其次是像他的爷爷一样希望孩子们“勤俭持家”的他的父亲;再次是他的一心不安于现状、后来又不得不安于现状、最终却乐得安于现状的兄长。这上下三代人,是一道血脉传承下来的最亲的亲人,登建兄自幼与他们形影相随,一个锅里摸勺子,对他们的脾性、生活状态,可以说是了解到了骨髓里,所以在登建兄的散文里,对这些有着直接血缘关系的至亲人物落笔最多,对于他们的神态、心理,也刻画得惟妙惟肖十分生动,生动得就像读者读了他的文章后仿佛有一套真实版的爷爷、父亲、兄长站立在面前似的。

永远睡在墓地里的“祖先”,当然是登建兄从来没见过的,但逢年过节回到故乡,登建兄还是愿意去那里走一走、看一看,因为他意识到了那里是自己“血脉之河的上游”,他情愿到那里站一站、想一想,以默默无言的十二分虔敬,表达自己的追思怀远之情。

登建兄的散文里,还写到过一些与自己关系不怎么紧密的人物,如《黑伯》中的黑伯、《守庙人》中的守庙人等。这些人物,看似与登建兄的家族血脉无关,实际上是我们把“血脉”这一概念的外延弄得格局太小太局限了。有这样一句俗话,叫做“五百年前是一家”,更何况登建兄所写的这些现实生活中实实在在存在着的人物,大都是生活在他的故乡“梁邹平原”上的乡亲甚至紧邻呢!细细前溯起来,或许亲戚连亲戚,说不定也是有着一定相通血脉的。

再放远了说,至少登建兄感情上是与这些人物心灵相通的。即便登建兄生活在城市里,一时不写故乡人而写城里刷墙的“蜘蛛侠”了,他不是也由“蜘蛛侠”联想到故乡幼时的伙伴,并拿他们的命运与“蜘蛛侠”们相比了吗?!

故乡的人和事,永远铭记在登建兄的心坎上,活跃在登建兄墨水不停流淌的笔触里。 

03

有人曾这样概括说,“散文是写我的世界,小说是我写的世界”。这是对散文写作与小说写作的一种形象化解读,言下之意是散文是写实的,而小说是虚构的。

登建兄大学时期和工作之初的一个时期内是写诗的,大约是进入滨州当地的文联成为专业作家后,才转而改写散文文体。

某个时期内,他在滨州担任市作协主席,于专心公务的同时专业写散文,我则在另一个地市的党报专职编文学副刊。虽然时有书信往来,但我却未在我经营的报纸副刊上编发过他的一篇散文。究其原因,则是因为我们是“两股道上跑的车”,他的散文大都长而繁,多不下5000字,而我们的报纸副刊喜欢的却是与时俱进的千字文。时间长了,我便悟出了一个道理,纯文学期刊与报纸文学副刊的稿件需求是不同的,短的不枝不蔓的时令性稿件,报纸副刊上好发却不受文学期刊欢迎;而长的富于知识性趣味性的不受报纸文学副刊待见的稿件,却相对容易出现在纯文学期刊上。

登建兄是专业作家,他瞄准的自然是纯文学期刊。所以,他始终没有麻烦过我,我也乐见他的一篇又一篇长长的散文发表于《散文》《散文百家》等各种纯文学期刊上。

登建兄的散文之所以能受到纯文学期刊的欢迎和读者好评,并屡屡获奖,我觉得原因在于他写的是“大散文”,这种散文有别于报纸文学副刊青睐的选取生活横断面去铺排写作的一事一议或一情一抒,而是侧重于在较长篇幅内揉进更多的人情世故、知识趣味等等,以期使得文章更有咬嚼头,更能吸引读者。

登建兄当然更懂得这个道理,所以他的散文写作是“术业有专攻”的。他骨子里是个真诚之人,不紧不慢的性格又恰好成就了“文如其人”的登建兄。我曾经把登建兄这种不紧不慢的文章叙述风格称之为“糯”,意为有丰富的涵养。登建兄既不说是,也不说不是,依旧是他现实生活中那种“糯”劲!

总之,读登建兄的散文,你得耐住性子,慢慢读,仔细品,咀嚼再三,你一定会觉得越品咂越有味道。因为无论是一尊油篓、一段树桩,还是一条乡路、几挂柳丝,他都能用不紧不慢的叙述文字给你雕刻出“花”来,而这“花”,并不只是好看、好读,甚至还会带有酸甜苦辣味儿……

我总觉得,真诚得不会撒谎也学不会撒谎的登建兄,其慢悠悠的直脾气里,天生蕴含着妙手回春的“弯曲”因子,是天生写“大散文”的料。一口气读完他的《刷屋·大地·蜘蛛侠和我》之后,我曾这样感叹:如果把我们普通文学爱好者的散文写作看成是一棵棵自然生长的文章之树的话,那么登建兄笔下的散文则应该是一尊尊招人望眼的艺术盆景。常人写作大都把“树苗”栽下之后,让其随着时序、情绪自然生长,尽管也能长得不错,但所张扬的大都是自然属性;而登建兄高就高在他从动笔之初始,就拿定了要用与我们同样的“树苗”造一尊“艺术盆景”的主意。于是,他把“刷屋”这棵自然天成的“树苗”用心作了修剪,然后凭其心智,用“艺术的铁丝”左弯右突,不紧不慢地做着“柔”和“弯”的工作,搭起其艺术盆景的框架,而后让“苗”顺着这一路径弯曲、生长,尽管眼下的、从前的,同辈的、父祖辈的,拾烧材的、跑脚的,东拉西扯枝叶众多,但都不离“劳动”这一主干(主题),从而成就了一尊越看越耐看的“艺术大盆景”。枝枝叶叶的生机都来自根系,又能回流到根系上。这也正是登建兄高于一般散文写作者的“手上功夫”,更是“心上功夫”。我们不妨将这种委婉曲折的既能输出又能回流的功夫,称之为“既能放得开,又能收得拢”的布局功夫,这种功夫肯定不是“一日之功”啊!

登建兄的散文是其故乡梁邹平原的“文学商标”。再有十多天,我就能像已退休多年的登建兄一样全身而退了,届时,我一定再电话联通登建兄,与他再“糯糯”地谈一次他写故乡的“大散文”。

附:

《血脉之河的上游》创作谈

李登建

李登建(1958.5—),山东邹平人,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散文学会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散文创作委员会常务副主任,山东省散文学会副会长,一级作家,山东省作家协会首批签约作家。散文作品散见于《人民文学》《中国作家》《北京文学》《天涯》《人民日报》《光明日报》《文艺报》等报刊;其中300余篇次被《散文选刊》《散文海外版》《青年文摘》《读者》《中华活页文选》《新中国60年文学大系·散文精选》《新中国70年文学丛书·散文卷》《百年中国散文经典》《世界美文观止》等选刊、选本转载和收录,《千年乡路》一文入选2006年“中国散文排行榜”,《站立的平原》等17篇散文入选部分省市中学语文必修教材、高考语文模拟试卷和现代文阅读题;出版散文集《黑蝴蝶》《黑火焰》《黑阳光》《平原的时间》《礼花为谁开放》《血脉之河的上游》,长篇人物传记《乍启典传》《大地为鉴》《最后的乡贤:郭连贻传》等;获首届齐鲁文学奖,第二届泰山文艺奖,山东省第六、九、十一届“文艺精品工程”奖,首届“奎虚图书奖”,中国当代散文奖等奖项。

乡村题材的散文创作怎么突破,这是一个问题。多少代作家,写了多少乡村散文?出新谈何容易。我的散文集《血脉之河的上游》,从破译家族生命密码,追问村庄遗传基因,到发掘乡村精神,呼唤民族根脉传承,力图写出自己独到的思考。在写作中我体会到,要写好乡村散文,选取切入点固然不可忽视,但最根本的,还是要聚焦父老乡亲的生存状态和生命形态,表现他们为改变人生境况、改变命运,吃苦耐劳、忍辱负重、挣扎奋斗以及生生不息。这样写出的作品才有思想深度和力度。近年不少乡村散文作家另辟蹊径,写农具、牲口、庄稼、草木等物事,受到报刊的青睐,我也曾想过跟风,但最终还是放弃讨巧的念头,坚持了自己的艺术追求。

还有一点说来好像是老生常谈,其实至关重要,是永远不变的乡村书写中“关键的关键”,这就是作者对故乡、对父老乡亲须有深挚的感情。有了这份感情,眼里才会有“人”,才能看到他们生存的艰辛、苦涩、无助、无奈、失望、希望,才能痛他们的痛,忧他们的忧。《血脉之河的上游》一书写了很多底层百姓,五十三篇散文中有名有姓的人达二百多个(后来翻看书稿,我自己都很吃惊)。当然这份感情也是复杂的,有对他们勤劳、善良、质朴的敬重,也有对他们愚昧、狭隘、保守的揶揄;有“哀其不幸”,也有“怒其不争”,但其底色却是爱。因了这爱,散文才有了良知,有了体温。我自信:我的乡村散文有存在的价值。

写乡村散文不能不涉及乡村的历史变迁。本书写了故乡那个小村立村的艰难,壮大过程的曲折,千百年经历的种种灾难,特别是“文革”时期的劫难,以及眼下的拆迁造成村庄消失、街坊邻里上楼后关系疏离,淳朴民风乃至乡村文明式微等等大事件,增添了作品的深层意蕴和厚重感,这也成为支撑我乡村书写的坚实骨架。如果只陶醉于生活琐事、小景小物的记录,就难免流于表面、零乱、轻飘、浅薄、庸常,那样就写不出乡村的历史,也不是反映了乡村本质的现实。

与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相比,乡村散文写作有了长足的发展,很大的变化,一些优秀作品呈现内容深厚,结构繁富,视野广阔同时视角向内转的特点,承载了当下现实社会和人性、生命的丰富性与复杂性。我受其影响,大胆尝试,创作了一部分万字散文,根据所选题材,竭尽全力拓宽艺术时空,一点点地向纵深开掘,巧妙设计复调,综合运用多种手法,从而改变了过去作品内容相对单薄、结构相对单一的面貌。向散文写作的难度挑战,使我跃上一个新的台阶。

李皓,笔名浩泉、泉歌,胶东平度人,现供职于济南日报报业集团鲁中分社,系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高级记者,1981年开始发表文学作品,结集出版有《浩泉如歌》《山涧泉韵》《心泉流溪》《汶源泉歌》等6部个人诗文集。

作者简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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