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唐朝讲给你听——安史之乱（4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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骆悦、蔡文景心中大喜，只要怀王松口，事情就好办了，什么惊不惊动圣人，到时候还不是自己说的算？

两人很快派手下通知曹将军，把人请到了自己的房间。见面之后，倒也快人快语，直截了当地问他，我们要杀掉史思明，需要你帮忙，看你怎么办吧。

作为史思明的心腹手下，平时掌管宿卫的值班人员，曹将军知道，自己的主子是早已搞得天怒人怨了，不夸张的说，整个叛军里头，想弄死他的估计就有一多半，至于剩下一小半？恐怕还不是想弄死他，而是想虐死他。这就是叛军群众集体的呼声！

与此同时，这俩人敢冒险把自己找来，肯定也做好了鱼死网破的打算，要是自己不答应，今晚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房间。曹将军思考一会，叹一口气，对着二人点了点头：“好吧，我答应你们。”

这天晚上，骆悦、蔡文景和曹将军调出三百名士兵，拿好武器，全副武装来到了史思明过夜的地方。守卫士兵看到之后，都觉得事情不妙，可是在夜色中看到曹将军也跟在一旁，又不敢多问，只能放行。

 

或许真的有些心灵感应，这天晚上，史思明在睡梦中忽然惊醒了。他平时喜欢伶人，平时睡觉都要有人在旁边伺候他。半夜起来之后，他一边披着衣服一边跟旁边的伶人说：

“我刚才做了个梦，梦见一群鹿过河，结果鹿死了，水也干了，你们说，这是何意？”

说完之后，没等伶人们解释，史思明迷迷糊糊，揉着眼睛，自己一人去了外面上厕所。

身后伶人看着他的背影，都在后面指指点点，窃窃私语：

“鹿者，禄也；水者，命也。胡禄命俱尽矣！”（咒他要死）

史思明这家伙太喜欢杀人了，大家早都对他恨之入骨，听到这个诡异的梦，哪怕咒他一下，过一把嘴瘾也好。

言未毕，骆悦忽然带着士兵闯了进来，挥刀杀死一人，又接连砍伤数人，然后他拿着刀，对这帮缩到墙角，战战兢兢的伶人厉声逼问：

“说！史思明去哪了？！”

此时此刻，这帮伶人真的恍若梦中一样，万没想到刚咒完史思明，杀他的人就来了。大家大气不敢喘，不约而同，用手指了指外面厕所的方向，骆悦心领神会，立刻带着手下追了出去。

 

正在厕所方便的史思明听到了屋里骚动的声音，心头顿时一个激灵，这家伙生性很是警觉，立刻意识到可能发生了兵乱，来不及想太多，急忙提上裤子，翻过围墙，跳进了隔壁的院子。

要说史思明也是运气好，这厕所的隔壁正好是一处马厩，里面养着很多战马，就像如今的停车场一样，满满的都是代步工具，想跑的话，随便跨上一匹发动起来就行。

史思明知道，这些人肯定是家贼，只要自己能逃出去，调集军队过来，他们就是个死！

匆忙解开一匹马，纵身跨了上去，就在这时，只听一道风声从耳边掠过，史思明大吃一惊，来不及躲闪，急忙抬手去挡，可这一挡不要紧，定睛一看，一支冷箭已经射穿了他的手臂。

史思明暗叫一声，疼痛难忍，手抓不稳缰绳，一个跟头，栽落到了马下。旁边立刻追过来士兵，七手八脚把他按在地上，反绑起来。史思明没有了往日的戾气，在地上气哼哼地问道：“是谁在作乱？”

骆悦走上前来，面无表情地说：

“我们奉怀王的命令。”

史思明叹一口气，低声自言自语地懊恼起来：

“都怪我之前言语有失，我不该那么对他，可是你们现在杀我也太早了，就不能我等打下长安再动手吗？”

史思明自造反以来，终极目标就是奔着长安去的，可没成想却落到了这帮乱兵手里，出师未捷身先死，老子还有很多理想没有完成啊！

骆悦冷笑着摇了摇头，根本就懒得搭理他，在他看来，史思明这话说的也太荒唐了，打下长安再动手？打下长安我们的命还在吗？忽悠人也有点诚意好不好。转过头去，吩咐手下把史思明捆牢一点，看紧一点，关押起来，别让他跑了，转而去报告了史朝义。

史思明还不甘心，在后面用沙哑的声音大呼着史朝义的名字：“莫杀我！莫杀我！”声音传出很远，甚是惨然凄厉。

 

出乎大家的意料，听到骆悦的报告之后，史朝义竟然颤抖着问出了这样一句话：“你们有没有惊动圣人？”

我的大哥，今天晚上作乱就是针对你爹的，你竟然还想不惊动圣人，不惊动他，这事儿能成吗？根据这段对话，我有了一个大胆的猜测，很可能史朝义是因为心里压力过大开始语无伦次了。

骆悦当然知道这位公子哥的脾气，人品不错，待人亲和，却没有决断能力，不是个当领袖的材料，于是安慰他说：

“没有没有，你就放心好了。”

之后的事情史朝义就不再掺和了，都是骆悦和蔡文景一手操办的，他们派人假传命令，杀掉了史思明的大臣周挚，然后派人押送史思明回洛阳，当然，后来他们又变卦了，担心事情拖久了会生变，于是路途中用绳子勒死了史思明，只把尸体用骆驼运回了洛阳。

一代枭雄史思明，就这样诡异地复制了前代枭雄老朋友安禄山的命运，死在了自己儿子手中。

两个生日只隔一天的人，从小一起长大，长大一起偷羊，偷羊之后一起从军，从军之后又一起造反，造反之后又先后当了皇帝，当了皇帝之后又先后被儿子所杀，然后在我们几千年的历史中，又留下了旗鼓相当的骂名，对这两个神一般拥有类似人生轨迹的人，我只能怀着无比的叹息说一句：

“都是缘分啊！”

 

既然事情不是自己干的，理所当然也就没有心理包袱了，史朝义很快从事件中解脱出来，不久之后，大燕王朝的第四位皇帝诞生了。

上元二年（761）三月，史朝义在洛阳称帝继位，改年号显圣，之后，他派人秘密前往范阳，除掉史朝清、后妈辛氏，以及那些不肯听从自己号令的人。

在这个伪朝廷里，很多武将和节度使都是安禄山的旧部，算起来跟史思明是同一辈分的，本来史思明指挥他们都不太容易，换了史朝义上来，自然更加指挥不动。接下来的几个晚上，整个范阳城里都在自相残杀，一片刀光剑影，据事后统计，这几天死掉的就有好几千人。

因为一系列的内斗和自相残杀，叛军的局面更难维持了。从这点来看，史朝义也是在另一条战线上，为安史之乱的平定做出了自己的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