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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凤君:千里捎 “书”

千 里 捎 “书”

吕凤君

题记:故事大多是深刻而生动的,往往因为我们稚嫩而笨拙的笔触,让故事失色和淡薄了许多。如以锈蚀的锄头,耕锄那深厚的土地,浅薄甚至是荒芜,一定会有的。好在故事随历史长河的荡涤,在笔墨的流淌和键盘的敲击中,渐渐成熟并延续着。生活之树长青。新绿长在雨后……  

1

我这里所说的捎“书”,不是古人讲的书信,而是真真切切的书本。

说真的,看着眼前厚厚的、散发着浓浓墨香味的一套四本的《朱镕基讲话实录》,我从内心里是感到意外的,甚至是有些惊讶的。因为就是在手机微信的朋友圈里,我的一个不经意的点赞,便被多年前结识的朋友、家乡省政协王宁主席给发现了。就是我手指的这轻轻一点,抑或是时下微信群里的基本习惯和规矩,就成全了千里捎书的佳话。

说来是去年十月份的事了。那是一个和往常没有多大区别的早晨,一觉醒来,我习惯性地打开手机,阅读早新闻,浏览朋友圈,该点赞的点赞,该转发的转发,有的重点阅读,有的一览而过。就是这一阵翻阅中,看到了王宁主席转发的关于朱镕基总理在北大演讲并赠书的微信,我在阅读后顺便点了赞。不曾想,我这轻轻的一赞,却被千里之外的王主席当成了一件事情,一件来自边关的事情,挂记在心里。

相逢何必曾相识。和王宁主席相识,是在2015年7月的一天。相识是没有条件只有机缘的,如同我们在旅途不经意间与路人相遇,大多是擦肩而过,最多是扫其一眼,充其量是相见,绝非相识。相见用眼,相识用心。

那次王宁主席是为山西一家企业在新疆博尔塔拉蒙古自治州投资的一个项目奠基剪彩而来的。活动期间,根据自治州安排和王主席意愿,拟抽一天时间到中哈边境,看望慰问常年守卫在边防一线的官兵。

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从古至今,但凡有家国情怀和军人生活经历的人,一定是有军人情结的人。王宁主席作为一名老兵,又到了祖国大西北的边境大州,哪能不去边境线上走一走?到守防战士的哨位上看一看?机会难得,不去心里不安啊!

军事禁区,边关要地,州上赵青书记指名道姓要驻军部队一名领导陪同前往,而且必须是山西籍的。显而易见,非我莫属。

那天一大早,我和随行的参谋、干事一同驱车来到了州宾馆。或许是作为一名领导干部特有的庄重,也或许是来自故乡那片土地散发出的特有气息,当我一下车便在远处宾馆大厅的门外,在车来人往的嘈杂中,一眼认出了虽年近六十,但仍风度翩翩的王宁主席来了。

当然,王宁主席也一下子把我认了出来,因为我在穿行的人流中,是唯一一个身着迷彩服的军人,加上我特别晋西北的长相,分外高原的皮肤,王主席自然无需用心辨认。

相知无远近,万里尚为邻。当王主席那温暖而有力的手,把我的手紧紧地握住的时候,同时也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

语言交流是人际交往中的润滑剂,健谈无疑让交流如穿透迷雾的阳光,让心瞬间明亮了许多,于是,彼此间的轻松,倒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

王宁主席是个十分健谈的人。他的声音不高,但十分清晰,一口流利的普通话让你很难相信他是从三晋大地而来。我还是要说王主席的键谈,是他的健谈胜似一场难以预测的外交谈判,无形中征服了我。这种征服绝不是居高临下的以势压人,而是自然而然的以情感人。听他说话,一定如高山流水,涓涓细流中,滋润着心田。

我们一见面,王宁主席就一边走,一边和我交流起来,准确地说是王主席如见到了多年未见的故友,侃侃而谈起来。他讲山西,讲太原,讲我的老家五寨,还有有关五寨的人和事,也讲他的人生经历。

就在博州宾馆二楼王宁主席住的房间里,半个多小时的时间,我都是在他话语的海洋中畅游过来的。而且他是一边给我沏茶喝,一边不停地给我说着话。人们常说语言是有杀伤力的,其实我更觉得真正能打动人的语言,一定是有感染力和亲和力的。

我第一次被一个久经沙场的老兵所感染,这种感染不是他的权力影响,也不是他的故做姿态,而是渗透在一举一动里的百姓情怀,以及那充满知识和人情味的一言一语。

这种平常而短暂的倾心交谈,不知不觉中拉近了我们之间的距离。这种近,不是肤浅的,也不是突兀的,而是自然的,贴切的,走心的,让人仿佛回到了久别的故乡,回到了故乡的父老乡亲中间。

2

边关并不遥远,所谓的遥远,只是心与心的距离。王宁主席在我和博乐市蒙古族女市长莎茹的陪同下,我们一行迎着边关吹来的晨风,向四十多公里外的阿拉套山出发了。

通往边防的路大多是曲折的,西北边关的路更是奇中有险,大有“车到山前也无路”的迷茫。

在车从博乐市开出20多公里,即将进入山沟,立马爬山的时候,我们一行的三辆越野车按惯例短暂停车,司机对车辆重点部位进行一次安全检查,因为山道陡峭险峻,确保车辆安全必须做到万无一失。

车刚停稳,细心的莎茹市长便要我和她换乘车辆,要我和王宁主席坐一起,一来我是山西人,家乡人在一起,交流更亲切;二来我是老边防,和王主席同乘一辆车,好介绍边防的情况。

我们要去的第一站是赛里克边防连瞭望哨,这是一段十分险要的路。从山谷入口处的海拔900多米,到山顶瞭望哨的海拔2400多米,直线距离只有不到七公里的路程。可想而知,登上屹立在山巅哨所的这条山路,是何等的艰难与凶险。在这条山路上穿行,不是“九曲十八弯”,而是110多个接近九十度,战士们称之为“盘”的“z”字形弯道。

上世纪末重新划定的中哈边境新的边境线,一条重要的地段就在爬上这条山路后的沟壑纵横里。无限风光在险峰,著名的“夏尔西里”自然保护区,也在这条山路的背后里。

有多少肩负任务要踏上这条新的边境线的工作者,被阻隔在面目狰狞的大山下面;有多少长途跋涉要一睹这片“最后的净土”的寻访者,被梦断于崎岖眩晕的“100盘”面前。

几年前,有一内陆的慰问团组织十余人的小分队,要到赛里克边防连瞭望哨进行慰问演出。当他们满怀信心地来到山脚下的连部,简单地修整后,便乘车沿着弯弯曲曲、凸凹不平的简易边防路向上攀行。

车越行越高,路越走越窄。头顶是伸手可及的云雾,脚下是深不可测的危涯。当车行至三十多盘的时候,有四位演员惊恐中呕吐不止,只能下车休息。直至哨所战士牵着四匹军马赶来,让受惊的演员小心翼翼地骑着马,才登上了哨所。

还有一年深秋的一天,我陪同战区机关的工作组一行五人,到边防一线进行调研,和我同车的是一位机关领导。当车行至赛里克边防连境地,准备翻越这“100”盘的时候,我提醒随行领导,上了山,只能往前看,或往上看,不要往外看,更不要往下看。领导疑惑地问,再险还能险过川藏线?言下之意,他是走过“通天之路”新藏线的。人的本能决定了所有的提醒,正好唤起他人的警觉与关注。真是好奇害死猫啊!

就是我这一句要命的提醒,让随行的领导在接下来越野车的吁吁攀爬与抖动中,不时地盯着车窗外的乱石和断涯,而且是一句话也没顾得上多说,所有的心思都放在这惊魂的峭壁上。当车上到山顶的哨所,领导紧绷的脸才松弛下来,和我悄声地说,这样的路一生走一次就足够了。只是司机小李过后说,我们所乘车的后座包被手扣出了两个深深的洞。

我敢说,这是王宁主席平生走的最险的路。我们乘坐的越野车,伴随着王主席不间断的话语,缓缓向上爬行着,只是他话语中多了些疑问。

 “战士们乘巡逻车上下山害怕吗?

 “起初也怕,走的多了,就不怕了。”

 “冬季大雪封山了,怎么上山巡逻?”

 “不是骑马,就是徒步。”

 “战士们都是十八九岁的孩子,一定想家吧?”

 “想是肯定的,但战士们爱边防、守边防,是发自内心的。”

 “你一年能上多少次山?”

 “大概有二十多次吧。”

 “你担心害怕过吗?”

 “也担忧过,但想想战士们天天上山下山,和他们比,我们这不值一提,再说上得次数多了,也就习惯了。”

不经意间,在撕破了弥漫的云雾,戳破了揪心的山道,我们的车上到了位于山顶的瞭望哨。车还没停稳,王宁主席便第一个下车走到列队的前哨班中间。

此时无声。王主席紧紧地握着战士们的手,上下打量着,更打量着战士们那张被边关的风和高原紫外线涂抹过的脸。仿佛是一个父亲在端详着久别的儿子,这种端详是心底涌出的爱,眼中流动的情。情到深处,所有的语言都是苍白的。

 “来吧,我和大家合个影!”王主席一边和大家照相,一边把带来的纪念品一一发到战士们手中。

接下来,我们又继续下山上山,入沟过河,一路前行。沿边山路,曲折难行,加上山里夏季常有暴雨,道路更是被洪水冲刷的坑坑洼洼,行车既难又险。我便和王主席商量,有些哨所和执勤点就别去了。王主席态度坚决,既然来了,最好都看看。

就这样,我们或乘车或步行,一边前行,一边陪同王宁主席看望慰问这些常年执守在一个叫阿拉套山深处的边防一线的官兵们。可以看出,尽管劳累,王主席是欣慰的。这种欣慰之情流露在他急切的脚步和暖心的话语里。只要到一点位,哪怕只有两三个沿途巡逻或定点执勤的战士,王主席都要停下来认认真真地、一个不落地嘘寒问暖,合影留念。

3

时间如边关的山风,一吹而过。转眼就到了新疆人所说的中午,北京时间下午2点来钟。在途经玉科克边防连管辖的“301”执勤点时,正赶上了战士们吃午饭。

 这个固定的执勤点位,设置在夏尔西里谷底中哈边境的界河边上。夏秋季节,风景如画,进山抵边的人很多,情况复杂,蚊虫肆虐,最防不胜防的是吸血的草瘪子,稍有不慎,就会钻进战士们的皮肤里。冬春季节,大雪封山,最厚处一米多深,野狼、野猪等动物经常出没。但前哨班的官兵们,如钢钉一般深深地扎在边防一线,有的战士从一入伍进山,直至退伍了,才下山出山。

当王宁主席走进执勤点的板房里时,正在吃饭的战士们齐刷刷地站了起来。王主席看着桌上的饭菜便问,有我们吃的饭吗?带队的指导员小胡胸有成竹地说,报告首长,有!刘班长,加菜!

不一会功夫,战士们便把从河边掐来的蝎子草嫩芽,哨塔旁拔来的蒲公英和几天前捡的野蘑菇,凉拌的凉拌,清炒的清炒,加上战士们平时淹的小咸菜,一桌极具边关特色的“绿色”小菜,就呈现在了大家的眼前。一场别具一格的“边关宴”就这样开始了。

人的一生,要吃好多饭,但真正能让人永生难忘的饭,恐怕只有那么几顿。作为兼职于中国饭店协会副会长的王宁主席,走南闯北,各种美食,各色佳肴,不知品尝过多少,但唯有这顿“边境之餐”,让他吃出了味道,品出了价值。王宁主席看着一脸稚嫩、满身纯朴的七八名战士,端起还没有吃完的半碗米饭,饱含深情地说,来,我们以饭当酒碰个碗吧!你们让我吃了一顿一生中最有份量、最有意义的饭,我向你们致敬啦!

碗碰得脆响,这声音仿佛平地惊雷,在这寂静的大山里滚过,其实是从在场的每一个人心中碾过。心灵的震颤,情感的涌动,就在这一举一动、一粥一饭的不经意间。

战士用枪刺挑起的太阳,被巡逻的马踏声送往边关的西山脚下。我们在无限感慨和依依不舍中,迎着晚霞,追着夜色,随王宁主席踏上了返回城市,也是离开边关的路途。此时,一路健谈的王宁主席,话少了许多,他不停地回头向渐行渐远的车后看着,他在看继续奔走巡逻执勤的战士,在看矗立于山巅的哨楼,也在看褐色如铁的关山。或许王宁主席正在沉淀着今天的所见所闻,酝酿着下一个关于边关故事的话题。

边关难忘,战士情深。就在去年,王宁主席再次打来电话催问我,博尔塔拉边防一线有多少个没通电的地方?需要多少套太阳能发电系统?他已联系好北京的几家公司,愿意无偿捐赠安装,这个事要办,还要办好。边关无小事,一诺值千金。圆梦比筑梦更有意义。

人在旅途,何处是驿站?或许是王宁主席的一次边关之旅,让我们相逢;或许是相逢中的那一份认同和感觉,使我们结缘。从此以后,我们就成为了生活中的朋友,生命中的至交。抑或我成为了他心中飘动在边关的一朵云,他亦成为了我梦中凝固在故乡的一滴雨。

天涯地角有穷时,只有牵念无尽处。边关一别,我倒真的成为了王宁主席的牵挂,平日里的微信,逢年过节的电话,他在关注我的同时,也在关注着他走过的边防,以及他记在心上的守防官兵。每逢我探亲回故乡老家,在途经省城太原时,无论时间多紧,王宁主席都要抽出时间,亲自找一饭店,自备酒水,请我和家人以及太原的亲人们,一起吃顿饭,见见我,叙叙旧。就是他出差在外,也尽可能赶回来,总要在我探亲的日子里,抽时间见一见。

就是王宁主席几次出差到新疆,无论日程安排的多紧,都要约我一聚。前年12月份,王主席到昌吉出差,一到当地就打电话说要来看看我。我知他很忙,就和战友一起驱车前往,正好赶上午饭,王宁主席非要我们和大家一起吃饭,席间他特意向大家说,我是边防军领导,我深知这无形的放大和赞美中,渗透着一位领导干部、一位曾经的军人对部队的关心和对边防的惦记。

这么多年,在和王宁主席的交往中,他总是给人以满满的正能量,当然,这些能量是潜藏在暖暖的真情和朴实的真诚里的。他从不张扬,也不卖弄。有时候简单的像个院内跑来的孩童,有时候纯朴的像个田地里走来的老农。但,大智若愚一定在其中。他的爱好很广,虽不能说琴棋书画无所不能,但他对引领时代的思想与科技,是最为关注的。以至于,他对“互联网+”和诸多电子产品的深度了解与熟练操作,是我等自愧不如的。   

相逢总是短暂的。和王宁主席在一起,一定不会冷场,他总是用滔滔不绝的话语和活灵活现的故事,感染和温暖着你。他既会巧妙地抓住每一次相聚的机会,又深情地期待着下一次的相见。他深知,每一次相聚,亦如二万五千里长征,是来自于翻越千山万水后的千里之外。王宁主席每次见我都不会空手,他不是带件衣服就是带些茶品,衣服让我抵御边关的风寒,茶品让我排遣戍边的寂寞。当然,最令我珍惜的是我们第一次相见,他强行送与我的便携式相机,尽管我反复推脱,王宁主席以你若嫌旧我回去给你换个新的话语而“要挟”,要我坦然收下。我心里明白,王主席是让我利用守边防的日子,记录边关那许许多多感人而鲜活的故事。

平常最见真情。前年,我和爱人探亲回到老家,在太原居住了几天后,一日,突然想到,何不把王宁主席请到我们临时居的家里吃顿饭呢?于是,便电话相约。王主席欣然答应,并认真地说,就吃新疆的抓饭或拉条子。王主席的到来,我不能说是蓬荜生辉,但一定是给我这空寂而冷清的“候鸟式”的居所带来少有的热闹和欣喜。顿时,不大的家里挤满了一屋子的话语,如盛开在故乡南山沟坡的山花,瞬间便让僻静的一地生动和灿烂了起来。

我不知王宁主席平时喝不喝酒?酒量有多大?但,此时此刻,王主席喝了,而且喝了不少。饭桌上的“伊犁老窖”,我俩二一添作五,平分了。只是,到最后王宁主席见我兴致很高,提出再开一瓶时,被我叫停了。心情如窗外迷人的月光,洒满一地,也随之奔放和浪漫了起来。我知道王宁主席是以酒为媒介,发自内心地表达着一位老兵对边防军人的关切与问候。

一眨眼,岁月就在太阳的一起一落中,匆匆走过。我在边关与故乡的跋涉和穿行中,总有许多关心与牵挂温暖和鼓舞着,王宁主席就是其中一位使人向上、催人奋进的人。

望着眼前一套四册的《朱镕基讲话实录》以及刚买来的几本新书,我在默默地思想,书,只有读了,才知其内容;人,只有交往了,才知其品行。

夜色中,边关的景物,朦胧中被头顶的星星一点一点点亮。山风,把立于山顶的哨楼打磨得沙沙作响。我忽然想起了当代著名诗人、散文家周涛为阿拉山口边防连题写的:“祖国在心中,故乡在梦里”的诗句。心情顿时又激荡起来。

仰望东方的夜空,星星不语,我也不语……

  2021.6.3.  写于乌鲁木齐

  2021.7.9.  修改于清风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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