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研究最古老的《老子》——读[日]池田知久著《郭店楚简〈老子〉新研究》

1993年冬,湖北省荆门市郭店村一号楚墓出土了730枚有字竹简,其中包括《老子》的71枚简。本书研究了郭店楚简版《老子》的思想,并讨论了其与马王堆汉帛版、今版之间的差异和联系。

一、阅读说明

(一)《老子》的书名

无论目前所见最早的郭店楚墓竹简本,还是之后的马王堆汉墓帛书本,都未曾冠之以《老子》之名。直到西汉初期,此书才可能被称作《老子》。加之这些楚简的内容与今本,即王弼的《老子》,有很大的差异,本书仍以《老子》为名,只是为了讨论方便。

(二)本书的阅读说明

1. 全文结构

郭店《老子》中并不存在章节及上下段落之分,书中按照今本的章节进行了编号,以便读者阅读。

2. 文字的处理

书中尽量使用原文,也有不少地方不得不改成现行文字。

对“原文”中的假借字、省略字、错字、衍字均加沿用、不作改动,在其文字后用“( )”标出等同的字,用“〈〉”标出错字对应的正字。对于残缺文字、无法判读的文字(缺字)及脱字等情况,也有详细的标注说明。

3. 翻译原则

除了第一编、第五编、第六编、第七编是关于郭店楚简《老子》的论文,第二编、第三编、第四编都是该版《老子》甲本、乙本、丙本全文的译注。译文只是将原文译成易懂的白话文,并不追求文字的优美。

二、三个版本《老子》的比较

《史记·老子韩非列传》把老子看作是大致与孔子同时代的人物,但作者认为《史记》自古以来就以问题多而出名,不能将其记述当作史实。所以,他舍弃了所有现存理论和一切固有观念,力求对郭店楚简《老子》进行全新的分析。

书中的讨论方法是,将郭店《老子》甲乙丙三本与马王堆《老子》甲本、乙本及今本(王弼本),从形式和内容两个方面作出比较和对照。

(一)三个版本的概况

1. 郭店楚简版

郭店楚简《老子》可分为三种:甲,39简;乙,18简;丙,14简。本书将这三个本子称为《老子》甲本、乙本、丙本。这三个文本均是战国时代楚系文字,以墨书于竹简上。竹简的长度,甲本约32厘米,乙本约30厘米,丙本约26厘米,共计三十一章,包含第六十四章下段的重复,总字数为2046字。

郭店楚简本既没有《老子》或《道德经》这样的书名,也没有分成“德经”“道经”两大部分,更不存在章节的序号以及章节的名称。与马王堆《老子》及今本《老子》相比,郭店楚简本是最为古朴的文本。

2. 马王堆汉帛版

马王堆《老子》是在1973年出土于湖南省长沙市郊外马王堆西汉时代墓葬(三号墓),年代约为汉文帝前元十二年(前168年)。

马王堆《老子》也有甲乙两个版本。甲本是介于篆文和隶书之间的字体,书于宽约24厘米的帛上。它首次将五千余言分为两大部分,其中与“德经”相当的部分在前,而与“道经”相当的部分在后。之后的乙本则以隶书写在宽约48厘米的帛上,首次出现了“德”“道”的上下部名称,《道德经》的最早缘起可能就在这一时期。显然,马王堆《老子》与今天《老子》是道在前,德在后的顺序不同,所以可算是《德道经》。

从书写的字体以及避讳皇帝的文字来看,甲本可能抄写于惠帝时期(前194—前188年)或吕后时期(前187—前180年),乙本可能抄写于文帝时期(前179—前157年)初年,前168年之前。马王堆《老子》甲本和乙本属于同一系统的文本,抄写年代相隔约二十年,可以认为版本的发展方向是由甲本至乙本。

汉代书籍用的木简、竹简有长短两种尺度,长简为汉尺二尺四寸,用于书写经典,短简为一尺乃至一尺二寸,用于书写诸子。东汉王充(约27—100年)在《论衡·谢短》篇中写道:彼人曰:二尺四寸,圣人文语。朝夕讲习,义类所及,故可务知。汉事未载于经,名为尺籍短书。比于小道,其能知,非儒者之贵也。

与此大致对应,帛书也分全幅与半幅两种,全幅帛上书写的文献是受到重视的著作,半幅帛上书写的文献则是一般的读物。从甲乙本抄写的帛的宽度看,甲本《老子》只是一般的文献,而乙本已成为经典文献了。相比甲本的文章,乙本有多处修正和润色,变得更为完善,字数也达到5400字。

3. 王弼版(今本)

魏晋时期的王弼作《老子注》八十一章,约5000字,即为今本《老子》。

(二)段落的差异

1. 甲本

郭店《老子》甲本的排列顺序为:

第十九章→第六十六章→第四十六章中段、下段(缺上段)→第三十章上段、中段(缺下段)→第十五章上段、中段(缺下段)→第六十四章下段(缺上段)→第三十七章→第六十三章上段、下段(缺中段)→第二章→第三十二章。

第二十五章→第五章中段(缺上段、下段)。

第十六章上段(缺下段)。

第六十四章上段(缺下段)→第五十六章→第五十七章。

第五十五章上段、中段、下段(缺最下段)→第四十四章→第四十章→第九章。

2. 乙本

乙本的排列顺序为:

第五十九章→第四十八章上段(缺下段)→第二十章上段(缺下段)→第十三章。

第四十一章。

第五十二章中段(缺上段、下段)→第四十五章→第五十四章。

3. 丙本

丙本之排列顺序为:

第十七章→第十八章。

第三十五章→第三十一章中段、下段(缺上段)。

第六十四章下段(缺上段)。

以上可见,郭店《老子》的章节顺序与马王堆《老子》及今本(王弼本)之章序完全不同,显示出著作形成过程之中的不确定性。

(三)文字的差异

无论是内容还是字体,三个版本的文字差异很大,以郭店《老子》甲本第五章为例:

大多数国内学者认为,郭店楚墓的下葬年代约为前278年。作者判断要更晚一些,依据是楚简中的《穷达以时》篇受到《荀子》的影响,郭店《老子》的成书年代或抄写年代的下限应稍晚于前265年前后至前255。从马王堆甲本、乙本及今本(王弼本)《老子》中可找出许多受荀子思想影响,甚至批判荀子的地方。如果以荀子的思想作为判断的基准,可以得出如下的结论:郭店《老子》是荀子思想渐渐为世人所知的战国末期以后成书或者抄写的文本。

三、郭店楚简《老子》的思想

(一)主要思想

作者认为,郭店《老子》的主要思想与今本差异不大,可分为以下四点:

其一,在政治上,“圣人”“侯王”等从政者为了取得天下以及统治天下,必须采取怎样的态度和方略。

其二,在伦理上,一般人或从政者如何通过“亡(无)为”变为“亡(无)不为”,在现实社会中生活下去。

其三,在养生上,重视作为生活根本的身体,并把握“道”及“德”,充分展示生命的本真状态。

其四,在哲学上,思考世界万物的普遍存在方式,以及主宰万物的“道”与“德”的存在方式。

相应的,作者在书中分别在政治思想、伦理思想、养生说、哲学思想这四个方面进行了探讨。

(二)批判错误的解释

由于学界近年来对马王堆《老子》及郭店《老子》的不恰当使用,产生了不少错误的解释。最为典型的例子就是,认为郭店《老子》没有对儒家的批判,或者即便有,也不强烈。

作者从几个方面展开讨论:对“圣人”“君子”的批判、对“不知足”的批判、对“学”的批判、对“为”“事”的批判、对“善”“美”的批判、对《礼记·大学》篇“八条目”的批判、对“孝慈”的批判,还有对“仁义”的批判。最终确认,郭店《老子》对儒学进行了明确地批判,驳斥了错误的学说。

总体而言,作者对郭店楚简《老子》的研究深入细致,值得参考和学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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