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项原来不读书

竹帛烟销帝业虚，关河空锁祖龙居。

坑灰未冷山东乱，刘项原来不读书。

这是唐代章碣的《焚书坑》。

刘邦、项羽两位大哥，在陈胜、吴广揭竿而起之后，也跟着蹚起了浑水。事业越做越大，一个成了大汉高祖，一个自封西楚霸王。

他们两位好像不读书，似乎也不是完全不读。刘邦读书情形不明，作最底层公务员任职亭长时，手下管着俩人。项羽的家庭条件优越得多，所以本来有读书的机会，可惜他老人家竟然对读书看不上，所以虽喜欢上了兵法，又不肯学得彻底。

当然，焚书坑里的书灰即所谓百家之言，按现在的说法，可称为异端邪说。后人评价说：“焚百家之言以愚黔首”，意思就是把争鸣过的那些书籍烧掉，然后大秦帝国的人民群众就不知道山外有山，各种主张。

再看看刘项二位的做事风格，确实就是大秦立国的那些手段。主要是手里抡着大刀，动辄问你服不服，不服，抹掉一截。这是武的一手。

这一手似乎项羽用得更顺手。

刘邦本想用这手，可惜力量不足，没有项羽喑呜叱咤那体格，只好来阴的。比如经常派郦食其、随何、陆贾等人外出游说，别跟着项大个儿了，项大个儿长不了，跟着刘三才有明天。比如派陈平带着金银去四处打点，离间项羽和手下大将之间的关系，直接害得范增回老家。

这些，早被秦始皇的祖上玩了多少遍，几乎从来没有失手过。

所以，刘项原来不读书，不读的本来就是百家之言那些书。

但是，刘项两位同学同班，不读书是一样的，不肯安心种地俯首听命也是一样的，为啥一个最后事业做到了顶点，一个破产倒闭关门歇业，跳楼不成，自己抹脖了呢？

书本上应该没人告诉你，就等我来说了。

因为刘同学用了一帮读书人。

第一个当然是张良。张良读书，读的还是奇书，黄石公半夜授书，说的就是这事。其实还不尽然。因为张良他爷爷他爸爸，本来都是韩国的国相。所谓五世相韩，就是韩王虽然换了五个，他们的国相一直都是张良他家人。

那么，张良同学有这个家庭条件，就有机会好好学习，耐心读书。什么百家之言，什么历史典籍，肯定是读了不少。

你说何以见得呢？

就像张良谏阻刘邦复封六国之后那件事（以前的文章写过，详见《是时候对专家问责了》），张口就来，如数家珍，可见他对史实的熟悉。

第二个可以说是韩信。韩信也是苦出身，早年父母双亡，跟着哥嫂度日子，他嫂子也不贤惠，对他一百个嫌恶。甚至有时候根本不给他留饭，等到韩信回家，掀开锅盖，空空如也。

这才有了漂母饭信的故事。说来话长，此处不说。

虽然千难万难，经常食不果腹，但韩同学读书很认真，尤其把一本书读得很深很透。

你又说何以见得呢？

井陉之战战胜之后，将校进营向韩信祝贺，同时请教韩信背水列阵何以能胜。韩信说话，这都是书本教给我的，只是你们各位没有留意罢了。那句话叫做“置之死地而后生”。

看看，刘同学、项同学所不读的本来是那些书，而刘同学所重用的，却原来也是读书人。你又要问，张良、韩信两位哥哥读的书都是要被始皇帝烧掉的吧。

那当然，他俩所读的，一个是儒生们拿来以古非今的，共同所读的正是所谓百家之一家——兵家。

2020年7月11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