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月漫读李本诗

得李本师赠《秋月曲》，幸何如之，读得爱不释手，一时囫囵吞枣，顿觉暴殄天物。于是临窗而坐，细读慢想，品《如如》。

如如

 

可道茶

道逍遥游

道旁枝斜出的

定慧院海棠

道哭之笑之

 

可道明月无赖

可道不亦乐乎

可道杯水里的宇宙

可道我有一壶酒

不复抱琴有你

不道一切皆如如

诗题如如，如如是佛教语。一谓诸法皆平等不二的法性理体。二指永恒存在的真如。三则引申为永存，常在，或络绎不绝。

可道茶，三字入目，眼前恍见茶汽氤氲，茶烟袅袅，想起“晴窗细乳戏分茶”，那是波澜不惊，淡定从容。

道逍遥游，那是庄周，是“北冥有鱼，其名为鲲”。是“穷发之北，有冥海者，天池也”。是“假令风歇时下来，犹能簸却沧溟水。”

道旁枝斜出的定慧院海棠，是东坡，是颠沛流离而从容自得，是“江城地瘴蕃草木，只有名花苦幽独。嫣然一笑竹篱间，桃李漫山总粗俗。也知造物有深意，故遣佳人在空谷。”

道哭之笑之，是朱耷，是画出白眼，是笑之犹如哭之，哭之亦如笑之。世事纷纭，俗人扰扰，可哭处亦必可笑，可笑处每亦可哭。呜呼噫嘻，“渡陌临流不自持。”

可道明月无赖，明月恼人，骂它无赖。“天下三分明月夜，二分无赖是扬州。”往事依稀，回首堪愁。

可道不亦乐乎，高山流水敷一曲，知己对坐为我听。“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

可道杯水里的宇宙，小自可以见大，少亦可以见多，“佛观一钵水，十万八千虫”。

可道我有一壶酒，不复抱琴有你。世事沧桑，人海沉浮，“我有一壶酒，足以慰风尘。”然，不复抱琴有你，于是月下独酌，“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对谁说“我醉欲眠君且去，有意明朝抱琴来。”酒酣意洽，对谁舞之蹈之。

不道一切皆如如，“曲终收拨当心画”，“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逝者如斯，而未尝往也。”道若可道，必非恒道。一切似皆如如。

寥寥几十字，其间万水千山。令人想起刘震云的《一句顶一万句》，真真一字千钧。

文极简，的是扫荡寰宇，唯余白云青天。意极深，常疑解者何人。不须懂，字字如画。时或清晰，如在水之湄。

是谁摘下飞蓬，拘之在手，不握，不吹，待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