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见孔子

不求不得，不体不悟。

夙兴夜寐，念兹在兹，无日无之，所有这些，我都在做。我纠结的到底是什么呢？数日来理不清的千头万绪，究竟为何？

“朝闻道夕死可矣。”沉吟之际，使人如见孔子。

今日我思考孔子。

 “天不生仲尼，万古如长夜。”

孔子的力量何其大，我们今天仍在读其书、思其言、念其行。打开国门走向世界，高举的依旧是他的旗号，花大价钱去办的是“孔子学院”，而不是什么始皇、商鞅、汉武、唐宗、宋祖学院……

孔子究竟靠什么？

在他生前，既非出自豪门，又非长在君主王侯之家。他一生所积累的财富，曾经有富可敌国吗？他所置办的田地，曾经令人侧目吗？他何时曾香车宝马，锦衣华服招摇过市，震惊乡里？没有啊。在他有生之年所谋职位，最高不过小国卿相。

他曾经多次讨论管仲。子贡说，桓公杀了公子纠，管仲却不为公子纠殉死，反而做了齐桓公的宰相，这实在是不能恪守臣节，管仲做人有失水准了！

孔子纠正说：管仲辅佐桓公，称霸诸侯，匡正了天下，老百姓到了今天还享受到他的好处。如果没有管仲，恐怕我们也要披散着头发，衣襟向左开了。他哪能像普通百姓那样恪守小节，自杀在小山沟里，而谁也不知道呀。

像管仲这样影响国际国内，孔子并没有做到啊。

是否因为孔子本身，有其可为人称道之处，他的思想即使放在今天，在上仍可与日月争辉，在下又堪比地涌甘泉，供世人感受、取用？

孔子到底做了些什么呢？

古人称三不朽，立功立德立言。他的事功足可为人所称道者不多。他所谓立德，倡导了仁。他所谓立言，又是所谓述而不作。

他所渴慕的是那位周公。年老体衰，他深深感叹：“甚矣吾衰也！久矣吾不复梦见周公。”周公有美好的才能，曾手握大权，于征于伐，于兴于废。

他所述的，有很多来自周公。

他结识过一些良师益友，据说他曾经向老子问道。返身之际，又教导了一批门人弟子。

孔子的影响力，在于他影响了一批人，影响了一批有影响的人。他做的事情代表了民心民意。

那么，孔子创立了宗教吗？宗教又何以为宗教？

基督教、佛教、伊斯兰教好像有一些共同点。比如都关于彼岸，身后何往，天堂及来世。

孔子呢？他主要关注今生。虽然他很重视祭祀，要求怀念祖先以诚，事死如事生。但是他说“不知生，焉知死”，我生之外不可知。

基督、佛教、伊斯兰教好像都规定有戒律，底线不得突破。戒律以语言或文字明白宣示，违反者遭受惩罚。圣经记录了不守戒律者遭受上帝惩罚的故事。上帝甚至不惜毁灭世界，只保留诺亚一家。

孔子呢？他的规定是针对所有人吗？不是，他的讨论主要围绕“为政”。他规定过何事必不可为吗？没有，他主要表达了一些愿望，比如：“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尊五美，屏四恶。”“不教而杀谓之虐；不戒视成谓之暴；慢令致期谓之贼；犹之与人也，出纳之吝谓之有司。”（不经教化便加杀戮叫做虐；不加告诫便要求成功叫做暴；不加监督而突然限期叫做贼，同样是给人财物，却出手吝啬，叫做小气。）

彼岸关乎理想，戒律涉及底线。

我的彼岸何在？

我希望在我死后，能够有一本书、一篇文或者是一句话值得留下，被人阅读或记起。

我的戒律呢？哪些事决不可做？我是否听从了我的内心？

想罢这些，心下释然，使人如见孔子。

（去年今日的文章：从高晓松加入九三学社说起来）

2020年12月16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