拾稻金言
岁月渐老，如今已是而立之年。从农村出来，经过一番艰辛的打拼，自己已扎根于城里，也算是半个城里人了。期间耳濡目染了许多家庭的家风、家教，感触良多，收获良多。对于我家来说，虽没有系统成文的家风、家教，但有一件小事，却于我有意义，可谓受益终身。
那还是在我上小学的时候，迫于生计的关系，傍晚时分，我与从农田劳作回来的母亲作伴，挑柴去附近的油槽厂换钱。转经一处墙角，昏暗间一个模糊的身影出现在我家的柴垛前，佝偻着背，左手搂着一些柴、右手拾着垛里的柴往左手加码。上前定睛一看，原来是同一屋场的阿秀婆。她发现我们后虽然停手，却面不改色地抱着柴转身离去，脚步是那么的从容，背景是如此的淡定。尽管当时年岁尚小，却也能辨别是非曲折，于是奋力上前欲夺回父母辛苦从山里挑回来的柴。此时母亲则用力拽住了我，“目送”着阿秀婆抱着我们家的柴消失在昏暗的墙角。
此后很长时间，我对此事一直耿耿于怀，为母亲的“懦弱”感到气愤而难过，对爱占便宜的阿秀婆也多了几分憎恶，每每遇见她总要投去疾恶如仇的眼神，而且这种憎恶的心情随着时间推移而不断聚积、持续发酵。终于，在阿秀婆又去拿我家柴的那个下午，我爆发了，端着一脸盆水冲进她家的厨房，愤怒地泼在了那些柴上。其结果可想而知，两家大人激烈地吵了一架。由于担心父母的训斥，我躲到了屋后的山上。母亲和大姐拼了命的到处呼喊我，花了很大力气才从山上找到我。下山的路上，母亲细细地说了很多，什么“这点柴有什么呢？”什么“人家要就拿去啊，有给人家拿是好事，说明我们家有啊！”什么“就怕什么都没有给人拿呢？” ……虽然母亲几乎没有什么文化，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会写，但她的谆谆教诲，她话语间折射出“吃得起亏是福”的大意我还是记得真切。吃得起亏是福？自己将信将疑。
后来上了初中寄宿在学校，一同学老爱占用我的牙膏，自己因气愤也徒增了丝丝烦恼。每每这时就拿母亲“吃得起是福”的话来找一些心理慰藉。在这位同学占用了我一年的牙膏后才发现，其实两个人共用一年也用不了几支，自己却因为一年多花了几元钱而自扰了许久，而这几元钱还是花得起，真是太不值当了。这时也仿佛明白了“吃得起亏是福”的某些道理。
参加工作后，面对一些纷繁复杂的人和事，自己愈加明白了“吃得起亏是福”的真谛。它不再是当初我自认为的心理慰藉，而是反映了一个人的能量，体现了一个人的胸襟，折射了一个人的品格，反映了一个人的境界，心中常想：吃得起亏怎么不是一种福气呢？吃得起亏说明有自己富有的地方。吃亏不怕，怕就怕吃不起亏。这些年，成就几乎没有，却赢得了许多良师益友。在困境中总能迎来企盼的援手，在彷徨中总能收获巨大的鼓励，在付出中总能收获意外的惊喜。这些，都是“吃得起亏是福”哲理的积淀，都是母亲智慧光芒的惠泽。
（写于2014年6月，刊于2015年6月11日《赣州晚报》）
【补记·2018年5月13日】
今天是母亲节，读过胡适先生的《我的母亲》，记起因为做了坏事怕被训斥甚至是毒打而跑到后山的一些情形，现补记如下。
那天我是赤身裸体跑到后山去的。傍晚我脱光衣服，正准备在自家厨房门口洗澡——露天洗澡，父亲气冲冲地从外面回来。我做了导致两家人吵架的大坏事，心想父亲肯定是要教训我的，还记得我因偷偷去游泳被打的半死的情形。见父亲走近，我不顾赤身裸体，飞奔着往后山跑。到过我老家的朋友，都应该知道，我老家屋后有一座山，只是那时候没有今天这样树木繁茂，山上有因放牛、砍柴而形成的山路，是我和小伙伴们的欢乐之所在。记得，母亲是拼命喊叫我，促使我加快了飞奔的脚步。后面就有了母亲和大姐到后山去找我的情形。
【作者介绍】
拾稻金，本名袁祥勇，赣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江西定南人，毕业于江西警察学院，现就职于赣州市公安局交警支队开发区大队，文章散见于《赣南日报》《赣州晚报》《江西法制报》《今朝》杂志和《道路交通管理》杂志等。工作之余，爱好跑步，已经完成多场马拉松。
联系客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