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塘旧事|| 蚕乡，那一直落房子（三）

                房里（卧室）
含山蚕乡，每家人家的那一直落房子排列得很齐整。与东邻西舍虽有错落，不是很大；虽有高低，相差也不多。城里的房子也是很齐整的，就像一只只自来火壳子叠起来一样。从原先的多层到现在的小高层，自来火壳子越叠越高，真所谓“手可摘星辰”了。

我家原有三间前头屋，站在稻地一看，哇，三直落房子，大人家啊。但走到后头一看，还是三间前头屋。原来，我们家也就三间前头屋。这是祖上传下来的三间柴房屋。祖上那一直落房子是在前头埭廊的，就是现在堂叔永坤的家。祖父那辈弟兄分家，我们老大家把这一直落房子让给了弟弟，因为我的小爹爹要结婚了。这不，我阿爹阿婆就搬到了后头埭廊的这三间柴房屋。据说他们只是挑了一担自己用的东西就搬进了进去。现在想想，老辈人是那样的博爱，尽管没受过什么教育，但他们的心胸却是那样宽广，不藏一点私心。阿爹常说：“苦点穷点，吃亏点，都不要紧的，好日子是做出来的。”
后来，父母亲在后面造了两间过路头，再后来造了两间楼房。这楼房，就是蚕乡人家的第三进房：房里。
房里，就是卧室，分楼上楼下。老底子的楼房，起阁都不高，都是木结构。东西向横着几根木头，那叫楼搁楞，上面铺木头楼板，还有木头的楼梯，真有点古色古香的味道。现在街上人也对木头楼板情有独钟。不是吗？装修房子，一定要在水泥楼板上再按上木头楼板，走起路来“嘀嗝嘀嗝”响，确实有点古韵的优雅。

房里，是困觉的地方。楼上是主卧，楼下？是老人住的。老底子一家人人口数比较多，不能像现在这样每人一个房间。楼上要搭两三只铺，楼下也要打铺。除非是新婚夫妻，这楼，就让他们给占了。床，没有现在的高级。我家就我阿婆和姆妈两只凉床。其它的也就一只竹榻放在两只凳子上。床里垫的，不是席梦思，这个，古时候的皇帝可能也没有这样的待遇。大冬天的，用广籼稻草柴编织而成的床帘卷垫在床上。看起来似乎很原始，但人都是从原始过来的。历史这条长河中，蚕乡的每一样物品，都呈现出历史的印记。床帘卷还是比较高级的，有时就把广籼柴直接铺在床上，再在上面铺上席子。床上还罩着一顶蚊帐，不是现在的尼龙蚊帐，应该是用纱线编织而成的吧。不管寒冬立夏，那蚊帐就一直罩着，除非太脏了，要洗一洗才拆下来。
房里，应该是私密性比较强的地方。可长稻地人家，木结构的房子，邻里之间最多一堵单壁。好一点的人家，楼上与邻居之间是用板帐（一种不是很厚的木板）隔开。隔壁人家稍有点响动都能听得见，这密封性不是很好啊。因此，做什么事都得轻一点，最好不要让邻居想入非非。
房里，除了困觉，还有别的用处。房里楼下，靠楼梯那边，一只稻桶，圈上领圈，就是放稻谷的地方可，别的地方没处放啊，只能放这里。靠南面的地方，还要放只米桶，过路头里不是放米桶的地方。我家原本还有一只米斗，一只升箩。这两件物品应该有点历史。可惜，它们沉在历史里了，再也找不回来了。

夜里，每家都回房睡觉。万籁俱寂，只有天空中星星在眨着眼睛。也许会有厚重的呼吸传导到你的耳畔。
“咩——咩——” 后头屋里，羊棚里的羊使劲叫着，耳边还传来姆妈的骂声：“格只小棺材，羊草又没有斫够，明朝要吃辣火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