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你，就一碗茶香

    就春雨，听三弦，突然想写武夷山。
    从武夷山归来有些时日，把它搁在心里，任其发酵，然后醇香，直至弥漫我的枕畔，夜夜鼓荡我的清梦。我知道，该续上这一段清缘了。
    总觉得，武夷山的任何一个山头，都可能站着一对侠侣。他们隐于山林草泽，过着神仙眷侣的生活。有时撑杆沿九曲溪顺流而下，有时山谷箫一曲高山流水婉转悠扬，有时竹林两盏清茶就一壶红尘缥缈，有时梵音禅语古寺青灯江湖深远。我屏息在自己的想象里，不理会周遭的热闹。
    南方山水从来灵秀，都不及武夷独特。只因这山里氤氲着茶之烟青，这水里浸润着丹霞之瑰丽。不必追着山峦里的茶香跑，你只需随意敲开一家门扉，但可讨得一碗武夷山的茶香。道地的茶香。

    有溪名曰九曲，淙淙潺潺。正好住在溪水边，正好夕阳西下，正好我们走走停停来到渡头。竹筏泊在落霞里，近处有清澈可见卵石的溪水，抬头是久远在岁月里的石桥，有更久远的古树，和更更久远的远山……九曲映像，都在我的词穷里。
   白天的热闹褪去，余落日的清辉。最好的时光里，我原想和你撐一支筏，细水长流地老天荒的。就这样埋汰在山水里，哪管什么人潮汹涌车水马龙。又明明知道的，这样短暂的逃离，只可以轻松一时。所以我们试图把足迹留在山水里也留在时光里，然后每每想起，都是九曲溪溪水温柔的摇晃。
    后来，我们任凭溪水引领，穿山越岭，深水浅滩，岩畔的映山红让我记住，四月的芳菲里，我们一起绕过九曲回肠的人生，终抵达理想的彼岸。什么峰峦叠嶂，什么青山野岭，什么竹林险滩，什么悬崖峭壁，什么陡坡险道，都不过是眼底的一道风景。又因良人相伴，这山川的颜色，又妩媚了几分。

    三楼遥望白云寺，像一段风停雨住的故事，就像人间所有风景，我都假装波澜不惊。所以白云寺，是必须要拜谒的。山脚下停着四五辆车，车未停稳，有男子过来敲窗，说车子怎么也发动不着，让帮忙过去看看，接过钥匙，离合，启动，倒车，并无异样。究其原因，个中因缘，要自己去体会，不便说破。所以从第一步攀爬起，生起清净心，恭敬心，虔诚心。山是陡峭，路是艰难，边爬边随手捡拾起路边的垃圾。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却爬得满头大汗气喘吁吁。拾级而上，级穷之处，抬头可见窄窄的山门。寺庙在山顶依山石而筑建，倚石而立，甚是险峻。依次礼拜完弥勒、韦陀、三圣、观音、祖师，转到斋堂，山风穿堂而过，九曲尽收眼底。这样悬空一样的寺庙，应该坐下来静静对晤。凭栏处，有男女信众烧水品茶，观天外景，聊红尘事，无有违和。白云千载，浸润山峦也浸润古寺；佛音缭绕，安抚岁月也安抚灵魂。原可以坐下来，与你揾一段岁月静好，无奈山风冷峻，高处不胜寒。我们，终还是要返回红尘继续通俗。

    朋友的茶厂，安静而旷远。即使白天人群从门前来来往往，但仿佛这喧嚣被隔离在咫尺之外。这里自成一境，也自成天地和气候。品咂一口茶汤，外面人来人往与已无关。澹泊而悠远，欢喜而洁净。刚加工完茶叶的内屋，飘来沁人的茶香，这是武夷山特有的味道，让人难忘的味道。
    所谓山高水长，不过是共你，静坐，就一碗茶的清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