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没有觉得,今年的春天,来得仓促而突然。前几天小姐姐还在微信里问俺村里的油菜花开了没有,明天要来拍照。我很遗憾的告诉她只开了星星点点可怜见儿的几朵。也就几天的功夫,就金灿灿明晃晃地直逼你的视线,想忽略都不行。很替小姐姐遗憾,但不忘了告诉她花开的讯息。
都说春有百花,其实不夸张。尤其在乡野,目力所及皆是花。桃花李花杏花迎春花,樱花茶花玉兰海棠花,还有土生土长的红花蒲公英花闷头花鸡头堡花,更有许多叫不出名头来的的花儿朵儿,芍药牡丹也蓄势待发。满目是花,满脑海是花,连梦里都是花。
花开是热闹的。无论大小老少,都孩童一般扑向田野。最近朋友圈发的也尽是鲜花合照,人比花俏,与春天一起争颜夺色,怕被抛弃了似的。
独坐庭院。守着一院天地一院春色。踏进来的游人,摆出各种姿势,要把生命定格在这个春天的院子里。我常常无意间看到她们或者他们发的圈,比百花盛开还热闹几分。
哪怕习以为常,还是禁不住嘴角上扬。耘溪山间把春天的野,村庄的野,是归整了一下,约束了一下,便斯文安静许多。像一个乡下的丫头,进了深宅大院,经过一番调教,便也学得几分规矩眼色,齐整亮眼起来。
我其实有时会把自己放逐原野。必竟村庄里的春风是放肆而自由的,它要进我的院子,还得从墙头翻进来,从门缝挤进来,顺着游人的腿溜进来,在里面四处碰壁,撞了南墙,再回头找出口,跌跌撞撞磕磕绊绊的样子让人好笑。旷野里就不样了,横冲直撞无遮无拦。它可以尽情撒欢。我见过李子树被它挠得花枝乱颤,藠头被它抓得蓬头垢面,湖面被它搅得鸥鸟惊起。熏风起,油菜花昏昏欲睡,又被淘气的蜜蜂吵得不得安宁。
百花开,正是普叔放蜂采蜜的好时节。他屋旁搭起的蜂园,热闹非凡。我们不敢近,他却忙着收集蜂蜜。我如今喝的,是他去年送我的五贝子蜂蜜,养颜祛燥,最是好了。普叔还会编漂亮的篮子筐子,竹子、籘条、编织带,到他手里,会变成好看实用的提篮或果盆。普叔还吹得一手好唢呐,和村庄里的福喜叔几个人曾成立一个唢呐乐队,乡里村里谁家有红白喜事,必请了去。大姑娘出嫁,曲调欢快雀跃。老人去世,又悲沉低缓。小时候虽然听不懂吹的什么曲子,却很快被带入情景里,跟着亦喜亦悲。如今他们都成了老人,村里有了乐队,唢呐彻底被搁置被遗忘了。但回忆还在的,总觉得,一声悠长的唢呐声,和村庄更配呢,和村庄的四季都很配呢!
村里的老人不多了,有一个算一个。年轻人更少,都离开了不想回来。只短短几年时间,原来那个贫穷落后的茅屋岗,便变得不敢相认,只能从回忆里去追寻了。青瓦白墙的村庄,山青水秀的村庄,人杰地灵的村庄,已经声名在外。如这春天一般,一片绚烂明媚。
生于斯,长于斯,也将逝于斯。但愿是在,这春天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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