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首最著名的清明诗，曾被改为这样的长短句，念起来也是朗朗上口。清、明，单独看两个字，其实都很爽朗，记得还有人将它翻译为clear and bright，多么美好的感觉。可是，因为我们所寄托的情思，这个日子增添了完全不同的色彩。
今年的清明时节，早早就已经飘了好些日子的雨，天是湿的，地是湿的，心是湿的，到今天，很多人的眼睛也是湿的。
纷纷路上行人是没有了，广州早已叫停清明祭拜，千年来的习惯，大灾当前，说改就得改了。
欲断魂却是改不了的。那么多生命，一个又一个离去，悄无声息。每个人，都有父母亲朋，每个人，都是某个人心中的牵挂，说消失就消失了，这空落落的灵魂，往哪安放？
三年前的清明节，在苏州的晴空下沿着山塘街足足走了七里路，从阊门到虎丘，江南春正好，游人只合江南老。
山塘街，又被称为“白公堤”。白居易任苏州刺史时，疏浚河道，开挖山塘河，把挖出的泥土填堆成长堤，连接阊门闹市与名胜虎丘，渐渐成为繁华的旅游商业街。因为全长七华里，得名七里山塘。
如此宝地当然值得细细去品，每个小桥、每座建筑，我们都不放过，就这样无意发现了五人墓。
五人墓，安葬五位义士，他们的名字是颜佩韦、杨念如、周文元、沈扬、马杰。听上去一个也不知名，生平事迹也无考。但是他们的墓从明代一直保存至今，墓的原址以前竟然是魏忠贤的生祠。正值清明，墓前都摆放着鲜花。
明天启六年（1626年），魏忠贤亲信带东厂人马来苏州逮捕针砭时弊的赋闲官员，苏州百姓得知消息一时云集，拥进官衙痛打东厂来人。魏忠贤指苏州民反，派兵镇压，颜佩韦、杨念如、周文元、沈扬、马杰五位义士挺身投案，意气扬扬，谈笑以死，断头置于城上，颜色未变。三位贤士凑了五十金买回头颅，与身躯合葬。
第二年，崇祯即位，魏忠贤自杀。苏州百姓把魏忠贤的生祠拆毁，葬五人义骨于废基，立碑大书“五人之墓”。
碑亭上高悬“义风千古”四个大字，据说是明末杨廷枢的手迹。据史书记载，1645年清军南下苏州，杨廷枢组织抗清被俘，多次拒绝劝降后就义，临刑大叫“生为大明人”，头已断还呼“死为大明鬼”！留下绝笔诗：正气千秋应不散，於今重复有斯人！
由这样的人物，为这样的五位人物题字，让人肃然。从小小的墓园出来，感觉整个人都充满凛凛浩气。趁热打铁，抓紧时间复习了《五人墓碑记》。
文中写道：
......由是观之，则今之高爵显位，一旦抵罪，或脱身以逃，不能容于远近，而又有剪发杜门，佯狂不知所之者，其辱人贱行，视五人之死，轻重固何如哉？......余......为之记，亦以明死生之大，匹夫之有重于社稷也。
这样一段话，放到今天来看，竟然是如此的贴切。就让那些该腐烂的在角落里腐烂吧！尔曹身与名俱灭，不废江河万古流。正是这五人之义延续至今，我们才有那么多人挺身而出，也正是因为卑微的我们一直尊崇义之大者，才一直有人愿意为我们挺身而出。
十点钟开始全国哀悼，就让眼泪打湿天地吧，为我们逝去的生命志哀，为我们在世的存者祈祷。春色依旧会降临，依旧会荡漾在晴波中，抚慰我们千年来一直不屈的灵魂。
附 2017年4月4日 旧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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