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西域记

大唐贞观元年，一位伟大的人偷偷离开长安，经历千辛万苦抵达天竺。言寻真相，见不见于空有之间；博考精微，闻不闻于生灭之际。周流多载，获经论六百五十七部，贞观十九年回到长安。他写了一本书，将沿途多年在各国的见闻一一记录，共有亲践118国，传闻28国。

这个人，名叫玄奘。这本书，名叫《大唐西域记》。

很难说，究竟是西域成就了大唐，还是大唐成就了西域。对西域的扩张，最大限度保障了大唐的战略缓冲地，也吸引了如玄奘这样一代又一代人物，往西、再往西，去探寻、去感慨、去赞叹、去收获。

如果没有西域，我们听不到“西出阳关无故人”的吟唱，也不知“春风不度玉门关”的苍凉。如果没有那飘摇的边庭，冰封的瀚海，落满弓刀的飞雪，月下如沙的大漠，大唐的气派，恐怕要大打折扣。

11年前的今天，终于和妹妹来到阳关、玉门关，沉浸在千年往事中，一切都像前生经历过，唐诗全部从纸上活了过来。

附 2009年5月25日 旧记

王维的运气非常好，从长安西去的大道上，平日车马交驰，尘土飞扬，而他在渭城和朋友送别的时候，清晨下了场细雨。青青柳色中，王维一再劝酒，恨不得从咸阳一路送到阳关。至于阳关以西，便是穷荒绝域，一去万里，故人遥遥。

我背对着墩墩山烽燧，直面阳关大道，漫漫黄沙中，只觉得风鸣鸣，马萧萧，旌旗猎猎，元二的使队浩浩荡荡，一路向西而去。

相比之下，王之涣的悲凉之气更重一些。黄河远上，孤城中羌笛阵阵，玉门关外同样是依依杨柳，却无论如何盼不到春风，一派萧瑟肃杀。

关外有一条很明显的道路，当地人介绍说，当年的商人进关交罢关税，便由这条毫不起眼的小路向西域进发。丝绸之路，从这里开始进入最艰难的路段。

出玉门关大约100公里，我们一路穿过黑色的戈壁，终于到了魔鬼城，敦煌的雅丹地质公园。大漠寂寂，罡风呼啸，放眼望去，无比壮观的苍凉。我们舍弃了常规游览线路，和一帅哥合租一辆越野车，一路沙尘直奔大漠深处。世上本没有路，而这里，千百年来，走的人多了，可还是没有路。我们的车如同大海中的一叶扁舟，被黑色的巨浪抛上抛下，还要不时轰着油门从沙堆中倒出来。颠得两个人快散架了，远处的天边依旧是茫茫戈壁，永无尽头。当元二走到这里的时候，估计长安的荷花正在怒放。

阳关附近有一片绿洲，在被太阳烤了一天之后来到这里，简直像到了天堂。绿洲上种满了葡萄，满眼的绿色在清风中摇曳，格外可爱。以前一直以为只有烧刀子之类的烈性酒才能配得上驰骋征战的男儿气概，到了这里才突然间明白为什么他们会钟爱葡萄美酒。这里的葡萄甚至就是他们戍边时劳作的成果，这里产的葡萄酒可能还是他们自己的独门秘方酿造，这红色的琼浆玉液原本就代表他们在一次次白刃血纷纷的间隙中所享有的短暂美好，沙场征战前再尽一杯，何尝不是壮士一去的悲壮。 

今日的行程，似乎就是为了向唐诗致敬。我们只是在丝绸之路上稍稍晒了晒太阳，已经觉得酷暑难当，妹妹有些不舒服，连玉门关都没近观。很难想象当年意气风发的唐人，是如何用脚步一点一点丈量大唐的疆域，将那西域大漠中一百三十八国一一游遍。

不过，无论如何，总算是到了西域。那两座漫漫雄关，也从唐诗中的概念变成清晰可视的建筑，千载以下，依旧炽热的阳光下，我们依稀触摸那段风华绝代的时光。

从阳关都尉手中接过我的通关文碟，西出阳关上大道，西域，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