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日记发现当年自己将这段时间称为黑七月。
真的黑吗？
其实我完全没有印象了。自己高考那一年的日记，整个七月完全是空白的，就像在空气中消失了一样，这段记忆完全被抹去了。
想想七月之前的日子，似乎的确充满了黑色。
老师整天黑着脸。
同学们整天黑着脸。
就连老天也整天黑着脸。
每个悠长的白天，知了在窗外没命地嘶叫。偶尔有几只早逝的掉下来，一看都是全身乌黑。
有一天晚自习，教室里飞进来一只蝙蝠。惶惶然在空中疾驶，就是飞不出去。同学们好一阵兴奋，书本、尺笔，满天乱飞。蝙蝠终于被打中坠落到地，也是如黑夜一般的漆黑。
体育课什么的全部取消，课间被压缩到极致。一天里绝大部分时间走廊都空荡荡的，只有一根根柱子随着阳光的角度投下一排整齐的青黑。
老师们天天忙着印试卷，这边新鲜出炉，那边就已经迫不及待发下考场，拿到的试卷还带着温度，手指一抹全是墨黑。
语文老师在课堂上问：“毁的反义词是什么？”全班鸦雀无声，我小声嘟哝了一个“誉”。老师久久地摇头叹气，对我们的高考表示极大的担忧。全班同学也都配合着捶胸顿足，人人自觉一片黯淡。
夏日炎炎，没空调没风扇，我们的教室又在顶楼，火炉一样的炙烤，加上考试的煎熬，每个人的弹性都被拉到极限，再给一点压力随时就会断裂。黑色的日子里，幸好还有班主任不断为我们浇灌。
每天，他都要往返几次挑两大桶水到教室，为了大家随时可以补充水分。个子瘦小的他，扁担扛在肩头，再压上两桶水，桶底都快要触地了，一晃一晃地在楼梯上艰难上行。
有几次，我回学校时远远见到他，躲在后面看他几次停歇，擦汗、挺腰，再下蹲、起身，内心深处觉得他挑着的就是希望。
接下来便是黑七月。反正我啥都不记得了。
只记得八月
田野渐渐吐出了金色
你看每一位同学的笑靥
都迎来了丰收的时节
愿今年的七月，顺利。
附 1997年7月8日 旧记
高考的第二天。前两次都是考完了我才回家，不怎么感受到黑七月的气息。
七一晚上代家长去参加老妹的家长会，在科技楼三楼推开窗户，一眼见到教学楼里埋头苦干的高三学生，心里不知是什么样的感受。
晚上下自习时去三楼找到何老师，见他越发清瘦的样子，就知道学生们也好不到哪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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