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啼清泪还啼血

今晚接到一位老兄弟的电话，才开个头，我便感到了酒意，叮咛一句：“我不是说过别再喝酒嘛”，电话那边已是一阵啜泣。

听他讲起我们共同的过往，朋友、同事、家庭、孩子，人世间的离别一桩桩一件件，原来每一次都在心底刻下了泪痕。

这一道道泪痕，有王昭君马上空抱琵琶辞别故国，有陈阿娇于金辇上辞别皇宫幽闭长门，有卫庄姜作《燕燕》送别归妾。更有百战不利投降匈奴的李陵，与故友苏武万里诀别。还有抱着必死信念出发刺秦的荆轲，在易水边与一众壮士丧衣悲歌相别。

至于我们自己亲身经历的离别，更是不忍细数。

正值春归夏初的时候，人间芳菲已尽，绿树荫中，鹈鴂在哀鸣，鹧鸪“行不得也哥哥”的声音刚住，杜鹃那“不如归去”的苦唤又响起。倘若它们知道人世间这么多离愁别恨，恐怕眼泪早已啼干，只能一声声啼血了。

而今你再远别，还有谁能与我，陪明月共醉？

含着泪敲下诗人用血啼出的每一个字——

  贺新郎  别茂嘉十二弟

         宋  辛弃疾

绿树听鹈鴂。

更那堪、鹧鸪声住，杜鹃声切。

啼到春归无寻处，苦恨芳菲都歇。

算未抵、人间离别。

马上琵琶关塞黑，

更长门、翠辇辞金阙。

看燕燕，送归妾。

将军百战身名裂。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正壮士、悲歌未彻。

啼鸟还知如许恨，

料不啼清泪长啼血。

谁共我，醉明月。

* 向河梁、回头万里，故人长绝    巴音布鲁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