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日好诗 | 正 月

正 月

高 野

母亲坐在小院的凳子上

剥花生。噼里啪啦，如同时间被剥开。

外婆把又圆又红的拣出。它们将会被作为种子

埋在新的土壤。

它们将会生出许多明亮的日子。

柴门对着空山，和麦田。

三五只鸡进进

出出，迈着神仙的步子。

偶尔一阵风

溜进来，像一个熟悉的人影又渐渐消失。

阳光在一面墙上

睡着了。一个下午，没有人惊动它。

大地冒着热气。

而此刻，父亲和一把剪刀

刚刚把半亩桃林，修剪完毕。

这首诗如一幅田园画，类似罗中立的画风，也像是中国民间的年画风格，但要轻盈一些。假如我们用看画的方式理解这首诗，就会在头脑中闪现出清晰的画面、突出的人与物以及斑驳的色彩。一首诗可以是画面感极强的，而这些画面则又可以是叙事性的（如同一个场面），或如静物、风景般，以形象本身凸显美感，以绘画的笔触形成有节奏的抒情。

《正月》呈现的是一种恬淡、宁静的乡村景象，农家小院，有剥花生的母亲，挑拣花生种子的外婆，从柴门进出的三五只鸡，风，阳光，等。画面中的声音来自花生被剥开时的“噼里啪啦”，这声音单纯且单一，使作者联想到时间中的状态，因为声音单一到令画面似乎是静止的。画面中也有带着动感的事物，鸡的走动，风的来去，作者以神仙和不速之客作为喻体，来形容鸡的步伐与风的速度，贴切而形象，赋予了画面一种悠闲与宁远的气氛。而阳光则拟人化成熟睡状态，正是它一下午没有被惊动的酣睡造成了大地冒着热气，故而，这个正月给人的感觉是，春天不远了。

唯一出离这幅画的是父亲的劳作，他带着剪刀修剪了半亩桃林。作者以“此刻”一词说明父亲和母亲其实处在同一个时间，父亲的闯入，仿佛是对以上静止画面的打断，形成了生动活跃的诗的另一层次。

特邀点评：周瓒

诗人简介

   

高野，生于1982年，河南桐柏人，著有诗集两部。现居洛阳。作品见《诗刊》《星星》《诗歌月刊》《诗选刊》《散文诗》《诗林》《中国诗歌》《绿风》等刊物。

      专家简介

周瓒，诗人，学者，译者，著有诗集《松开》《哪吒的另一重生活》《周瓒诗选》，诗歌论著《透过诗歌写作的潜望镜》《挣脱沉默之后》《当代中国诗歌批评史》，译有《吃火》（玛格丽特·阿特伍德诗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