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朝花|我的新家

曾经手动单曲循环过无数次的歌曲,第一次就听了整整一个下午

小学一年级下学期,我家的房子终于盖好了,我也转学到家附近的小学。

新家是一座位于市中心七层的楼房,我家在四楼,是一室一厅,房间挺大,厨房和厕所也都算宽敞。爸爸把卧室的地面铺上了木质地板,还刷了红色的油漆,墙面刮了大白,一大一小两张床分别放在卧室的两边,中间有一条窄窄的过道。小床旁边就是我的写字台。

爸爸和妈妈很快就买来一台双卡录音机,摆放在我的写字台上,我记得大概要五六百块钱,爸爸妈妈都很喜欢听音乐,住平房的时候家里有一台黑胶唱片机,还有很多黑胶唱片,我很小的时候经常摆弄那些唱片,可惜后来搬家搞丢了。如果要是留着,会是很稀罕的物件儿。

跟我家录音机长得很像的一台

妈妈买了很多磁带,有讲故事的、有流行歌曲,还有小品,但大部分都是盗版,那时候原版的很少,总之那些磁带陪着我们度过了很多时光。后来我渐渐长大,也有了自己喜欢的音乐,就会用零花钱自己买磁带了,最开始买的是小虎队的,后来才发现全是盗版,因为我在一次次购买当中学会了辨别真伪,原版的音质要比盗版的好很多,封面的印刷也更清晰,但也偶尔会交点学费,再后来我几乎很少买到盗版的了,我发现去新华书店是最好的选择,价格是一样的,我的整个学生时代,在新华书店的音像专柜里消磨了很多时光,我可以在那边转悠一个下午,仔细挑选中意的专辑,因为口袋里的钱有限,最后只能买一两盘自己最满意的,回家后躺在床上一首接一首地听,喜欢的就会跟着唱。我家的录音机,左边放磁带的按键都被我按坏了,不过还好,还有右边。我把精心挑回家的磁带整整齐齐地摆放在写字台右上角的抽屉里,就像某些音像专柜的摆法,并且分门别类,可以说这个抽屉里装着我的整个青春。

二年级的时候,爸爸托朋友搞到一张彩色电视机的票儿,我们家终于有了电视,是德国产的金将军,当时的卖点是平面直角,就是从哪个角度看画面都一样,价格是两千两百元(大概是1988年),这还是有关系才能买到的。每天放学回到家,雷打不动的是我专属的动画片时间,晚上写完作业,我还会和妈妈一起看电视剧,当时最流行的是港台电视剧,《义不容情》、《人在边缘》、《八月桂花香》、《再向虎山行》、《戏说乾隆》、《新白娘子传奇》,还有琼瑶的一系列电视剧都非常火。放假的时候我还会看重播的《武松》、《济公》、《西游记》,我很喜欢这些古装电视剧,当时还有一个很火爆的综艺节目《正大综艺》,几个美女导游环游世界,然后给观众提出各种新奇的问题,我记得最开始是杨澜和姜昆主持的,我和同学们都非常喜欢看,每周末必看,这个是下周和朋友们的谈资。想想似乎我也从电视中学到了不少东西,并不像现在把电视说的一无是处。

我家的厨房近似于一个正方形,可以放下一张饭桌,我们一家三口每天就在厨房吃饭,我的位置在厨房门口,有时候我妈怕我饿,做好一个菜就会把我喊过来,我边吃边看着她下厨,也因此学会了很多,烙饼就是我看她做学会的,放假时自己曾实践过,自认为很成功。她最拿手的是红烧肉,但这并不是经常可以吃到的。我爸很会做菜,但因为忙而且懒,下厨的机会并不多,偶尔做一次,确实是很好吃,他对自己的厨艺有着绝对的自信,而妈妈认为爸爸做菜好吃的秘诀是菜洗得不干净。

卧室还有一个长方形的阳台,刚开始并没有做封闭,我经常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然后漫不经心地胡思乱想。那个时候的我有一种恶趣味,偶尔会往楼下扔东西,比如吃完的桃核。一楼卖熟食的胖阿姨,经常被我打扰到。我扔完就会赶紧把头缩回去,等着她冲着楼上大喊,“谁呀,往楼下扔东西,这么缺德”然后一种很复杂的心理就会让我格外兴奋,我既害怕她发现我,又觉得这件事有趣。后来她终于知道是我干的了,我每次从她家旁边路过都战战兢兢,然而最终我还是没能逃过她的魔掌。

有一天刮大风,我妈在阳台上晾的衣服被风吹到了楼下,被一楼的胖阿姨捡了起来,我妈就让我下楼去拿回来。天知道我有多害怕,可我不能跟我妈说我去不了啊,只好硬着头皮找到一楼的胖阿姨。她一副我可等到这一天的表情,毫不掩饰地看着我:“跟我说,你以后还敢不敢往楼下扔东西了?”我低眉顺眼地点点头,说不敢了。“行了,给你吧。” 我如释重负,拿着衣服一溜烟跑回家,原来胖阿姨并没有那么可怕,她还挺好的。从那以后,我再也没有往楼下扔过东西了,后来流行封闭阳台,我爸找人把阳台都封上了玻璃窗,说这样更安全,可我还是怀念没有窗户的阳台,怀念我独特的互动方式。

小学的时候,经常会遇到爸爸妈妈一起上夜班的情形,妈妈会嘱咐我把门在里面用钥匙反锁上。奇怪的是我从来没有因此感到过害怕,我最强烈的感受居然是自由,可以独享这样一个空间让我觉得无比快乐。听歌听腻了就看电视,一边在床上蹦蹦跳跳,把自己折腾到精疲力尽后便倒头就睡。

我在这个房子里住了差不多十二三年,大学二年级的时候,这个家也拆迁了。这块土地被沃尔玛买了去,要建大型超市。我家在城市的西边买了一处房子,但住了没几年居然要修铁路,又拆迁了,而且因为上学要住宿舍,对那个房子的记忆很短暂。

现在回想起来,最想念家里的红色地板和录音机,它们是我记忆中最美好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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