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下的狗儿

文│雨亮

狗生来就是看家护院的。

回老家，当你的身影刚刚碰触这块亲切的土地时，先入眼帘的不是迎接你的乡亲，而是先听到几声犬吠，然后眨间的功夫，一群白的、黑的、花色的狗儿纷纷向你聚拢过来，对着你咆哮不已，堵住过往的去路。

此时，你只能止住脚步，静立着，等狗的主人唤回它们时，你才会一步一躇挪进村子，招招手，与狗儿们挥手致意。

在乡下，狗实在是习以为常的，几乎家家户户都会养上一只，乡下人也早已将它们看作家中一分子。

它们吃主人家的剩饭残羹，如果饭没有了，就在泔水里拌些麸皮或玉米糁子。狗从不嫌弃，呼哧呼哧地吃完、喝光，眼睛还紧紧盯着主人，撒欢、跳跃、嬉闹，那种快乐和感激令人生怜。

乡下的狗一般都是用铁链拴在前院，拴着的狗大多性子烈，俗称“狼狗”，带着几份野性。亲朋好友到家做客，狗也不肯懈怠，即使认得你，也要吠叫两声，告诉主人，家里来客人了。

要是生人，你尚未到院门口，狗听到动静立刻会警觉起来，撕心裂肺地喧嚣，把缰绳拽得象要断裂一样，充满敌意地盯着你，那种冷峻的眼神让你不寒而栗。如果主人不喝斥，狗的叫声是断不会停止的。

老辈人说，拴着的狗厉害，这说法我信。

记得有一年秋天，我给老家带回一只城里人养的宠物狗，这只狗小巧玲珑，毛发金黄，乖巧可爱，性情温顺，当时就是想让老人解解闷。

月余回家，这只狗却被岳母拴在前院，看到我回家，它似乎已经不认识我，金黄的毛发变成了土灰色，象一头小狮子对着我咆哮、嘶叫，死死地撕扯着栓它的细麻绳，你根本无法靠近院门半步。

我内心悲凉，这样一条小狗，养在城里与在乡下却经受着不同的境遇，这是我不曾预料到的。后来，这只被拴起来的小狗终日郁郁寡欢，不肯进食。再后来，一个漆黑的午夜，这只狗挣断绳索，跑得无影无踪。

我在想，这只狗原是娇贵的，狗主人对它呵护有加，来到贫瘠的乡下终是忍受不了如此的清苦和束缚，跑去找他原来的主人罢！

乡下的狗多，庄户人几乎都曾被狗咬过，不咬人的狗，又怎能算一只忠实主人的狗呢？我曾被栓着的狗咬过，它是对门邻居家养的狗。

这只狗体形不大，身体较瘦弱，土黑颜色。他们家有几亩菜地，每到蔬菜成熟季节没天没夜地在地头忙碌，这只狗几天都无人理会，至多丢几片烂菜叶饱以时日，象兔子一样喂养。而这只狗依然忠诚守责、不离不弃，每当深夜，旦凡一点动静就竖起尖尖的耳朵，旺旺地嚎叫，告诉主人此时发生的情况。

这年夏天的午后，我唤去他家串门的母亲，这只狗看到远远的我并无异常，一副懒散的样子倦卧着。行将走到院门时，它突然站起身，象一阵风迅速跑向我跟前。

我进退不得，只能呆呆地站在原地，高声地喊着：“快来人啊！”这只狗与我对视片刻，我感觉眼前一条黑影在快速移动，待回过神来，腿肚子上已经显现出一道深深的牙印。

当天夜里，我听到狗绝望地嚎叫着，低低地哀鸣，每二日，便没了生命的气息，原是被狗主人生生打死了。

事后我才知道，因为主人疏忽大意，将绳子没有拴牢固酿此事故。为此，我难过了好几天，它本是无罪的，却为了一个“守”字断了性命，实在令人惋惜。

乡下散养的狗一般生性温和，遇到这些狗你大可不必恐慌。

它们追着你不停地哮叫，那其实是虚张声势，你只管自顾自地走，不能流露出怛怯。你只须吼上一嗓子或训斥几声，或蹲下身子，假装捡拾一土块或石块使劲扔过去，它们自然会四散退去。有些执着的狗，也会一直尾随着你到很远，直到你走出它们的地盘。

每每在城市的大街上，看到那些光鲜亮丽的宠物狗被主人牵引着，无忧无虑地度着光阴，就让我想起乡下的家狗，它们虽奇貌不扬，略显土气，但骨子里却恪尽职守、忠诚可靠、无怨无悔，这种品质恰恰是我们人类应该具备的。

我亲爱的狗儿们，此刻，你们还在护卫着主人的家园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