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亮│致敬『不喜欢』我的老师们

致敬『不喜欢』我的老师们

文│雨亮

 

光阴流逝，日月如棱，学生时代的尘烟往事渐渐远去，但总会在某个特殊的日子突然清晰可见。萦绕在内心深处无法忘怀的不仅有青春年少的快乐时光，还有与我们朝夕相伴的老师们，那一个个熟悉而温暖的背影。

 

曾经用文字记录过他们的点点滴滴，大多是我深爱的老师，有小学的白老、初中时期的柏老师、丁老师，他们无一例外曾经教授过我喜爱的语文或与语文相关的学科。而对于有些老师却较少提及，他们游离在我的视野之外。以我少年的眼光看来，这些老师并不喜欢我，而我委实也不喜欢他们的课堂。

他们尘封在我的记忆深处，偶尔想起，心头荡起一阵风，几丝雨，涌起层层波澜。年长之后，回想与他们的过往，也许我的感觉是错误的，片面的，其实并非我想象的那样。

 

我生性愚笨，沉默寡言，对学业并无太多兴趣，少时喜爱阅读和文字，畏惧数学，物理、化学更是不堪。他们教授的理科实在枯燥乏味，远没有文科呈现出来的自由、想象和美感。

 

小学就读于南郊的瓦胡同小学，四年级起开始有偏科的迹象。那时候的数学尤其是诸如速度、储水、相遇等应用题让我一头雾水，搅尽脑汁也解答不出来。即使有老师、同学帮助答疑，但依然稀里糊涂，不明所以。

教数学的老师姓麻，矮瘦的个子，讲课思路清晰，教学严谨。但我害怕上她的课，每次，她会在讲授后出几道题考查学生的接受程度。每到这时，同桌阿辉洋洋得意，手举得高高的，似乎担心老师看不到自己一样。他是数学课代表，脑子灵光，我当然比不过他的。我没有举手，眼睛盯着黑板，白色的粉笔字象针扎一样生疼。

 

麻老师环顾四周，掠过一个个抻长的指尖，最后目光落定在我身上。她的心思我明白，知识不是拿来炫耀的，尤其是在她的课堂上。我没有躲过老师清澈的眼睛，果然，她叫出我的名字。

我不情愿地站起身，一脸茫然。可想而知，我没有正确回答，却引来教室里的哄堂大笑，阿辉幸灾乐锅，笑的更为肆意大胆。我感觉浑身红辣辣地，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时，麻老师一脸严肃，教鞭敲着黑板，呵斥着，“有啥好笑的，有的同学不会很正常。”课堂上哑雀无声，麻老师又耐心细致地讲解了一遍，直至全班同学弄懂弄通。她的眼睛望向我，似乎在说，弄懂了吗？我知道她是给我留足面子的，她不曾责备我，让我免受同学们的嘲笑。

 

下午放学，数学差的同学被麻老师留在学校，我们几个去学校的后院，那里有她的一间宿舍，她一边做饭，一边辅导我们学习。

 

后院的东北角生长着几株高大挺拔的杨树，还有如伞一样铺展开来的梧桐树，绿荫下几张圆形的水泥桌凳。她在灶台间忙碌，摘菜、切菜、和面，间隙走到我们中间，监督我们作业情况。

 

她的手上或沾着一点干面粉，或拿着一颗正剥的小葱，悄悄地站在我们身后，随时答疑解惑。我感觉到轻柔的呼吸，以及小葱辛辣的香味。当我遇到难题苦思冥想时，她不适时机地走过来指点，春风化雨，如沐春风。

如今三十多年过去了，我依然能想起当年的场景。一位中年女教师，上得讲堂，下得厨房，将知识毫无保留地传授于我们。即使在放学后，亦不给自己保留片刻的休息，任劳任怨，孜孜不倦，倾情投入，言传深教，这样的敬业精神让人感念至今。

 

初中阶段，我从西安南郊转至临潼行者初中，初三多了一门新的学科化学。化学是理科，面对那些分子、原子、试剂、实验、反应曾让我一筹莫展。那时我痴心于写作，对化学已无暇顾及。

教化学的老师是班主任刘老师，课堂上循序渐进，不疾不徐，即使如此，我根本听不进去。晚自习课，学校漆黑一片，只有初三的教室里灯火通明，灯光眩晕迷离。

刘老师走进教室，步履迟缓，语气凝重，一番善意地提醒，他说，有些同学过于偏科，这样不好，不要认为只有文科重要啊，还要兼顾其他学科的。

 

我知道他是在说我呢。我低着头默不作声，我能感觉到心脏在突突直跳。当他缓缓走到我桌前时，我的头低得更下了，大气也不敢出，几乎要挨着破旧的桌面了。刘老师在我面前停留了好一阵，我听到他轻叹了一口气，随后走到讲堂前。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亦不曾指明道姓，甚至在我身边没有过多停留。他挺直着身板，在惨白明亮的灯光下，走过一排排课桌，随即颓唐而无奈地走出教室。此时，夜色聚笼着校园、村庄、草木，天边映出远山模糊的轮廓，山脚下，灯火忽明忽暗，断断续续的犬吠，一两声鸟儿的啼鸣，刘老师那沉重有力的脚步声在我心底微微颤动。

 

那些“不喜欢”我的老师们，他们的淳淳教悔、不厌其烦让我无比厌烦。可想而知，我没有如他们预想的那样，卧薪尝胆，发奋图强，我的偏科的确拖了后腿而名落孙山。

如今想来，我要感激我的老师，他们悉心教导，语重心长地规劝，善意地提醒，于我当时的年龄来说，却成为自以为“不喜欢”我的理由，这是多么讽刺和可悲啊。

 

这些苦口婆心的规劝和提醒，让旁逸斜出的枝叉及时得到纠正，漫长的学习之路少走弯路，于此，我更要感激他们。当我迈进人生这条崎岖长路，他们的教悔一直铭刻于心。

致敬曾经陪伴我一起走过的那些“不喜欢”我的老师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