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华清回忆“一生最痛苦抉择”：主力团剩16人，自己无力相救
1947年2月，解放战争第一年进入了最关键的对弈阶段。此时蒋军的进攻策略，已经由对我军七大解放区的“全面进攻”，转变为对陕北解放区和山东解放区的“重点进攻”。与此相对应，敌军集中了212个整编旅中的66个用于山东解放区，意图集中全力毕其功于一役，首先围歼陈毅、粟裕的华东野战军。落实到战役部署上，就是敌军的“鲁南会战”，陈诚坐镇徐州督战。按照陈诚的部署，敌23个整编师53个旅兵分两路，南北夹击山东解放区。南线，整19军军长欧震指挥8个整师20个旅北犯临沂，其中左路整11师、59师等7个旅，右路整25、65师等6个旅，中路整74师、83师等7个旅。另外，整20、57、77师等随后跟进。北线，第2绥靖区李仙洲3个军9个师进占莱芜，配合南线对华野形成夹击之势。陈毅、粟裕决定在临沂张网以待，打击敌中路张灵甫74师、李天霞83师等部。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志在必得的陈诚调集第5军、75师和85师，自河南商丘驰援山东。此时华野全军34个旅而敌军38个旅，而且“五大主力”整11师、整74师、第5军悉数在列。陕北的主席洞若观火，电令晋冀豫野战军务必拖住第5军，不使一兵一卒到达山东。刘邓不敢怠慢，急令陈再道2纵、陈锡联3纵合围商丘第5军后卫45师，但敌45师离开商丘到达砀山，计划落空。山东战场，在敌军大兵压境下的粟裕7次修改作战方案，最终决定放弃首府临沂，集中华野主力隐蔽北上围歼李仙洲所部。得到主席首肯以后，2月10日晚，华野7个纵队星夜北上莱芜地区。刘邓阻敌第5军的计划落空，只能随机应变改“阻”为“拖”。再去追击机械化的第5军并不现实，而且此前短促交火武器装备差距明显的晋冀鲁豫野战军没有占到便宜，杨勇1纵、陈再道2纵伤亡很大效果不佳，只有陈锡联3纵歼敌1个营挽回一丝颜面。刘伯承决定，只有打疼走在最后的整85师，才能让第5军停下脚步。敌整85师师部驻守郑家寨铁路南侧，有1个步兵团另有工兵、炮兵、通信各1个营。这里距离民权县东站5公里，为了不打草惊蛇和敌军快速支援，最好的攻击方法就是突然袭击。1947年2月11日凌晨，就在华野大军秘密北上之时，刘伯承、李达乘坐两辆吉普车赶到民权县赵庄，向2纵下达作战任务，要求务必打得猛、狠、快，只有打疼敌85师才能“拉”回第5军。陈再道领受任务，马上布置2纵5旅担任警戒，4旅、6旅突袭郑家寨。4旅旅长孔庆德、政委刘明辉，6旅旅长王天祥、政委刘华清，2个旅6个团共9千余人，战斗由孔庆德统一指挥。按照陈再道的部署，突袭战在2月12日凌晨打响，孔庆德4旅2个团，主攻郑庄寨的北面、东北面，而王天祥6旅2个团，主攻郑庄寨的西北、西南。晋冀鲁豫野战军2纵6旅成立于1945年10月，下辖16、17、18团。这是一支在全面抗战时期成长于冀南平原的英雄部队，旅长王天祥曾在“盗墓大王”孙殿英手下当兵，1945年1月发动“大名起义”拉出了“冀鲁豫抗日纵队”，后整编为2纵6旅，政委刘华清。6旅16团的前身，是运东子弟兵组成的冀南军区19团，也就是著名的“冀南战斗模范团”，19团的团长先后有李定灼、黄光霞等人，1944年1月，宋东旭任团长、王大华任政委。1945年11月，19团改编为晋冀鲁豫野战军2纵6旅16团，团长王继怀，政委宋东旭。宋东旭是河北巨鹿人，1938年参加八路军，参加过百团大战，担任过武工队队长、19团团长、16团政委，团长王继怀调走后改任团长，是一位能文能武的优秀干部，陶城战役亲率突击队突破城防。刘华清上将晚年回忆起这位爱将，称赞他“特别能打”，指挥战斗机智灵活。王天祥、刘华清考虑到从陈店到郑庄寨有30多公里，一路都是黄河故道的沙滩，为了确保凌晨之前到达攻击地点提前1小时出发。2月12日下午6时，宋东旭率前卫16团率先出发。四、意外情况接二连三：突击队冒着弹雨抵达城墙下，发现梯子短了！王天祥和刘华清的顾虑不是没有道理，16团行军中一波三折。由于一路都是松软的沙子路，部队行进速度快不起来。眼看就到深夜12点，16团还没过铁路线。后方陈再道着急，王天祥和刘华清更着急，当然最着急的还是16团团长宋东旭。宋东旭命令政治部主任于哲催促部队加快脚步，由于16团一直没有配备政委，于哲实际上起着政委的作用。在郑庄寨铁路以北的刘庄，遭遇敌72师一个营。2营配合17团全歼敌军后，被敌铁甲车巡逻部队挡在铁路北面，没有参战攻打郑庄寨的战斗。宋东旭和于哲率1营、3营向南穿插，遇到一道封锁沟，用秫秸、谷草填平铺路又浪费了一点时间，郑庄寨方向已经枪炮声大作，此时是零点30分，4旅开始攻城。凌晨2点，16团终于到达郑庄寨西南角，突袭只能改为强攻。突击队遭到城墙上敌军轻重机枪火力的重大杀伤，战士们纷纷倒下。但是突击队冒着弹雨抵达城墙下，却发现梯子短了！几次尝试攀爬均无功而返，临时加长，四周又没有村落，根本找不到材料。与此同时，在西北角进攻的6旅18团，带的梯子也短一截。不光是6旅这2个团，由于行动仓促4旅2个团所带的梯子也是同一个问题：短了！凌晨4时，4旅与6旅发起第二波攻击，4旅主攻北门的1个团使用爆破作业，在城墙上炸开一个缺口，但是敌军异常顽强，密集的火力封锁了豁口，4旅多次冲击伤亡很大始终未能突入城内。关键时刻，还是宋东旭和“冀南战斗模范团”，他们不但炸开城墙突入城内，还在激烈的巷战中前仆后继，1个多小时7个连、2个重机枪连、1个迫击炮连直捣敌85师师部。激战中，16团占领敌军榴弹炮阵地，歼敌600余人，缴获榴弹炮、92式步兵炮各8门。正因为16团的凌厉攻势，敌85师被吓破了胆拼命向第5军求援。但是，2纵6旅其余3个主攻团内敌军火力压制始终未能攻入缺口。稳住阵脚后，敌85师、110旅2个团、第5军发起反扑。此时，我军“调虎离山”已经达到。按照战前刘伯承的指示，凌晨5时，2纵司令员陈锡联给前线的4旅旅长孔庆德打电话，命令攻击部队全线撤退，随后电话里除了枪炮声什么也听不清了。6旅旅长王天祥、政委刘华清接到命令，带领17团、18团撤出战斗。但是左等右等不见16团的影子，王天祥、刘华清决定组织17团、18团反击救出16团，请示2纵得到了陈再道许可。但是，刘伯承司令员权衡之后，否决了6旅的计划，命令2纵将第5军继续向北拉。多年以后，刘华清上将回忆说：那一刻，是我一生最痛苦的抉择。由于通讯中断，16团没有第一时间接到撤退的命令。突围中，团长宋东旭、政治部主任于哲、一营长胡孝廉、一营教导员王清进、三营长耿明辉先后牺牲。16团作战参谋郭树春和通信员李金泉走散，肠子被打断还爬了一段路，幸亏被4旅侦察员看到，找了4个老乡抬了回去。医生一见他浑身恶臭，没有一点生气，就问了一句：“还能放屁吗？”郭树春声音微弱，回答道：“能放小屁。”医生点点头：“还有救。”郑庄寨战斗，16团主力歼敌千余人牺牲918人，只有40人突出重围，郭树春是最后一个。这位九死一生的英雄后来升任29师侦察科长，1951年9月牺牲于上甘岭五圣山的美机空袭。
本站仅提供存储服务，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
点击举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