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武陟东旭
1947年2月,晋冀鲁豫野战军2纵司令员陈再道心情沉重,6旅16团被敌人包围在郑庄寨,孤军奋战,凶多吉少。
第2纵队6旅旅长王天祥、政委刘华清请示说:“陈司令员,下命令吧,我们要杀回去,接应16团北撤。”
【第2纵队6旅政委刘华清】
“你们在原地待命,等我请示一下刘司令员之后再说。”陈再道说。
“司令员,16团在郑家寨被敌人围住了,我打算让4旅、6旅各组织一个突击队,向郑庄寨反击,营救他们。”
当刘伯承听了陈再道的报告之后,说了一句话:“不必了……”
结果,16团几乎覆没,只有40余人冲出包围圈。
为了解救被包围的一个团,陈再道为何要特意请示刘伯承,刘伯承为何没有批准?
1947年2月上旬,陈毅调兵遣将,打算在莱芜地区全歼蒋军李仙洲集团。
李仙洲发觉被包围,惊恐万状,向蒋氏求救。
蒋氏立即下令在河南东部的蒋军驰援。
在河南的蒋军第2军接到命令后迅速出发,先头部队到达商丘地区,与先期到达的敌75师等部汇合。
与此同时,敌85师在吴绍周师长的率领下,向东急速跟进。
一旦援军到来,陈毅的目标就无法实现,煮熟的鸭子就要飞了。
因此,军委致电刘邓:不惜代价将5军拖住,不能让它投入山东战场。
刘邓首长遂决定,待敌5军之45师从民权徒步向商丘开进时,南北夹击将其歼灭。
可是,当刘邓部队来到商丘附近,敌45师早已离开商丘,行进到砀山。
刘邓首长随即给2纵的陈再道下令,猛打敌85师,把敌5军往回拖。
【陈再道】
需要说明的是,刘伯承是当面对陈再道下的命令。
当时刚下了一场雪,道路结冰难行。
2月11日凌晨,刘司令员、李达参谋长,以及冀鲁豫军区司令员王秉璋等人乘吉普车亲自来到2纵队驻地赵庄。
陈再道说:“司令员,有什么事在用电报下命令就是,您还亲自来。”
“我必须来,事关重大。”刘伯承说。
来到赵庄,刘伯承严肃地说:“你们2纵要猛打郑庄寨的85师师部。不但要打疼它,还要快打;不然不仅5军拉不回来,85师等会儿杀向山东战场,围歼李仙洲的事就泡汤了。”
当时的情况是,敌5军主力已到了砀山地区,27军还在商丘,72师在兰封,第2快速纵队(即49旅)在圈头一带驻扎。
敌85师已进驻到了民权铁路沿线地区,其下辖的23旅在民权,110旅在朱庄寨,85师师部在郑庄寨。
郑庄寨还驻有一个步兵团和工兵、炮兵、通信兵各一个营。
刘伯承指示,2纵负责攻击民权以西郑庄寨的85师师部。
1纵在郑庄寨与野鸡岗车站之间,负责打援。
3纵和6纵负责攻击朱庄寨地区之敌110旅;7纵与冀鲁豫独立旅负责阻击敌72师、第2快速纵队,不让他们救援85师。
这场行动的重头戏是攻打85师,主角是2纵,开幕时间是2月11日晚上24时。
刘伯承司令员离开的时候,已经天亮了,我军立刻开始了紧锣密鼓的战斗准备。
11日夜24时,郑庄寨战斗打响了。
4旅在旅长孔庆德、政委刘明辉,6旅在旅长王天祥、政委刘华清指挥下,同时从南北两个方向,向郑庄寨的敌人发起猛烈攻击。
4旅指挥所设在新庄村里;6旅指挥所设在扈庄村,这两个村庄均距离郑庄寨不远,不超过5里路。
由此可见,为了完成战斗目标,旅首长也豁出去了。
纵队指挥所设在毕集,距离郑庄寨有40多华里。
85师的敌人,正在睡梦中,听到了不绝于耳的枪声、炮声和手榴弹的爆炸声后不知所措。敌人乱作一团,没有立即做出反应。
我军全力攻城。
民国时期,商丘地区土匪出没,郑庄寨修得非常牢固,城墙高数丈,宽八尺,跟城池也没有多大区别。
突击队之前没有实地侦察,准备的梯子太短,攻击没有奏效。
当他们拿来长梯子的时候,敌人已经反应过来,组织猛烈火力反击,突击队伤亡不小。
受挫之后,只好用炸药在北门爆破,争取炸开一个缺口。
这场戏的主角,准确地说应该是6旅16团,他们担任主攻任务。他们将城墙炸开一个缺口,却始终没有冲进去,因为敌人火力太猛了。
但是这时候,刘伯承也得到消息,遭遇猛攻后,85师吴绍周紧急向5军求援。
5军已离开肠山,向商丘开来,我军的目的达到了。
刘伯承立即下令,部队在天亮之前撤出战斗。
清晨5时许,4、6两旅接到了撤退命令,立即通知各团。
可是16团的电话却怎么打不通,估计电话线被敌人的炮火炸断了。
这时候,16团为了完成上级的任务,“入戏太深”,杀红了眼,已经杀入寨内。
杀入郑庄寨的,是其中2个营,由宋东旭团长亲自率领。
宋东旭,河北巨鹿人,他1938年2月参加八路军,能征善战、智勇双全。
抗战期间,他率部参加过百团大战、“反扫荡”作战等许多场战斗,每次都有不俗表现。
他所在的团,以敢打恶仗、硬仗出名,曾经被八路军总部授予“冀南战斗模范团”光荣称号。
在豫皖边战役中,2纵攻大定陶城,16团突击队作为一把尖刀,只用了十多分钟就首先登上定陶城。
接着,宋东旭又亲自率领第1营、第2营攻入城内,和兄弟部队一起,全歼守敌,打得干净利落。
总之,宋东旭是一员虎将,刘华清对他的评价是“很能打”。
此刻,宋东旭率领战士杀入郑庄寨村内,正与敌人展开激烈的肉搏战,杀得难解难分。
天亮了,太阳现出鱼肚白,纵队指挥所已经准备离开毕集向北转移。
但这时郑庄寨的枪炮声还没有停息,16团与敌人的战斗还在继续。
16团即使想撤,也撤不出去了。
12日下午1时,天空响起马达轰鸣声,大批敌机又飞了过来,对村庄轮番扫射和轰炸。
此刻,王天祥、刘华清率领6旅已经在北撤的路上。
任务完成了,但是他们全都心神不定,一言不发,因为16团还没有来到。
他们下令部队慢行军,想等一等16团。
这时候,后面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刘华清回头一看,是侦察员来了。
侦察员翻身下马,向王天祥、刘华清报告:“报告旅长、政委,宋团长他们仍在郑庄寨中,战斗仍在进行,枪炮声激烈。”
王天祥听了神情凝重,声音低沉地对刘华清说:“我们不走了!”
刘华清当时也是这样想,听了这话他立即点头表示同意,但是要向陈再道司令员请示。
于是,6旅官兵接到命令:“停止前进,原地休息,准备战斗!”
陈再道这时候也心神不定,他脸色阴沉,一言不发,举着望远镜向郑庄寨眺望。
警卫员劝他回去,遭到一顿痛骂。
接到王、刘二人的请示后,陈再道当即表示同意。
他计划让4旅、4旅抽调精干队伍,组成两个突击队,在下午2时向郑庄寨发起进攻,接应16团突围。
可是,当陈再道把这个方案报告给刘伯承司令员之后,得到的回答却是“不必了……”
刘伯承司令员为何这样说,一是任务已经完成;二是敌人装备精良,有飞机大炮,再去进攻的话,肯定会出现更大伤亡,得不偿失。
再说,16团孤军奋战,面对强敌,这时候已经损失惨重,失去了救援的意义。
更重要的是,部队向北撤的话,能让敌5军继续向北追,离莱芜距离越远,越有利于陈毅所部歼灭李仙洲集团。
刘帅做出这一决定的时候,内心非常焦灼痛苦。
俗话说“慈不掌兵”,但刘伯承一向爱兵惜兵,不是只要战果不管伤亡数字的将领。
刘伯承爱兵如子,士兵们给他起的外号是“老妈妈”。
刘帅当时非常纠结。但是局部必须服从大局,对莱芜战役这个大局来说,其它局部都要服从,不能因小失大。
陈再道放下电话的时候,郑庄寨方向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双眉紧锁。
接到命令,刘华清和王天祥对视了一眼,谁也没有说话,只好下令部队开拔。
就在这时候,传来一个消息,16团的人到了。
二人一听面露喜色,异口同声地问:“在哪?”
可是,他们看到的并非16团全部,而是几十个幸存者,他们全都满面尘土,一身血污。
其中一个战士哭着说道:“旅长、政委,团长他们……”
话没说完,已经泣不成声。
原来,宋东旭团长带队冲进寨子后势不可挡,一度占领了敌人的榴弹炮营地,还杀到85师师部门口。
敌人反应过来之后开始组织反击,形势急转直下。
敌人的兵力是16团的五六倍,他们有大炮、坦克还有掷弹筒、轻重机枪。
我军难以取胜,伤亡越来越大。
敌人架起喇叭开始劝降:“弟兄们,你们已经插翅难飞,赶快放下武器,弃暗投明。”
但大家谁都没有理睬,全都视死如归,持枪向敌人射击。
子弹打光了就上刺刀,刺刀拼弯了就拿起枪托砸,枪托没有了就用牙咬……
战场上,除了枪炮声,还夹杂着刺刀的撞击声、战士的呐喊声,敌人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下午6时,黄昏来临,残阳如血,郑庄寨枪声停息下来。
空气中弥漫着血腥味,大街小巷尸横遍地。
团指挥所及两个营的全体指战员,除16人突围外,大部分壮烈牺牲;包括团长宋东旭、政治处主任于哲、一营营长胡孝廉、教导员王清进、三营营长耿明辉等久经考验的干部。
为什么战旗那样红,因为英雄的鲜血染红了她。
为新中国成立抛头颅洒热血的先烈,向你们致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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