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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眼看经济--《牛津通识读本:大众经济学》


前段时间,读完了吴军对走访英美顶级大学的感悟后,对剑桥、牛津、哈佛、斯坦福等大学有了更多的敬仰,猛地想起入手了一些属于牛津通识读本系列的书籍,必须毕恭毕敬的从柜子里请出来了。

牛津通识读本系列的英文名字是《A Very Short Introduction》,在1995年由牛津大学出版社出版,简短介绍每个学科领域的丛书,作者都是学界公认的大师,国内译林出版社选择了这套书的一部分出版了中英对照版。几年前,我饶有兴致的看完了属于这个系列的《科学革命》,那本书是吴国盛教授的学生翻译的,水平比较高,有些中文看起来让人迷惑的表达,一看原文就懂了,英文描述行文流畅,用词优雅,带我走进了一个新的世界,完全的重塑了我对科学史的认识,对什么是科学与什么是世界观的认识。

另眼看

这本书的序,是世界知名的经济学家,林毅夫先生所写。在序言中,林毅夫写道:

多年来,我一直有一个强烈的愿望,想写一本像《大众哲学》那样通俗易懂的小册子,不用艰难晦涩的语言、复杂的数学,而是以生动的笔调、浅显的例子,来介绍现代经济学的一个个基本命题,却一直无法完成,因为如何将现代经济学庞大的体系介绍到简而不繁、疏而不漏,加上公务繁身,每次尝试都放弃告终...1999年,达斯古普塔教授接到出版社的邀请后,遇到了和我一样的难题,结果用了整整7年时间才完稿。

达斯古普塔是剑桥大学圣约翰学院的院士,一位在环境和资源经济学上有杰出造诣的学者。离我看完萨缪尔森的《经济学》并不到一个月,读完这本仅有100来页的《大众经济学》,我不得不为剑桥人身上的使命感与责任感喝彩。经济学这门课的教材到底应该是怎么样的?经济学到底研究的是什么?经济学是财富贪婪者的帮凶吗?经济学是让人拜托贫困的良药吗?

当我依然还是个高中生的时候,我压根没听过经济学;当我作为本科生的时候,我也只是认为经济学是一门学习怎么挣钱的学科;当我研究生的时候,我认为经济学是那些从事金融行业者的敲门砖。当我毕业10年的时候,我从达斯古普塔教授这里得到了一个更真实的回答。经济学能够向我们展示的是,个人的成功与失败,都不能只归结为个人努力和机遇上的问题,问题的核心是因为个人与社会的交叉点上。

这本小书通过描述一位生活在非洲的小女孩与生活在美国的同龄小女孩的生活遭遇,从她们所处的社会的个人行为准则、家庭、社区、生产组织、市场、政府等各种制度的安排的差异着手,介绍了自亚当斯密以来,经济学家不断探索的一个主题,决定一个国家贫富的因素是什么,资本与自然资源仅仅是表因,关键是在工作、学习、积累、创新等领域的制度安排是否能够最大程度的调动每个人的积极性。

这本大众经济学虽然讲的是两个小女孩的生活环境的对比,大家一看就能明白,但是把微观与宏观经济学的知识点给带出来了,最重要的是带出来这些知识点默认应该懂的背景知识。我想这种表达方式,是大师特有的,这就是所谓的让大师给新生上课,既能用深入浅出的语言来传递专业的知识,又能给学生传递这门课的本心与终旨,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如果不能把握经济学的初心,那么手上学到的技艺终究会过时,没有了初心的经济学,只能称为功利经济学!

中立

经济学原本应该是一种中立的学问,与数学物理一样,不带任何的道德观念和政治立场。事实上,经济学做不到,因为我们的道德观念会决定我们的政治立场,我们的政治立场会影响我们的经济学,人们在经济问题上的分歧,多数是因为他们沉浸在具体的事件细节上,忘记了他们世界观上的分歧。

世界上不同地域上的生活差异,因为受到了一些进程的影响,经济学旨意揭示这些进程,并试图找出影响这些进程的因素,希望改善发展落后地区的面貌。前者是寻求解释,后者是开出药方,这两者的结合可能对一家一户、一个村落、一个区域或一个国家,甚至整个世界,这就是经济学对人类的影响。

达斯古普塔教授在修读经济学博士之前,在剑桥大学读的是数学,他认为经济学研究不是为了数学而数学,而是为了深入了解人类社会发展与人性本身。对于经济学中用于抽象经济活动的数学模型,达斯古普塔教授认为有一定的必要,但是不能作事后诸葛亮,而是要明白尚未从世界收集到的数据能够告诉我们什么。不是每个模型都可以用art来形容,一方面好的模型无章可循,另一方面就是可以面对最严峻的考验,依然能完成它的解释工作。事实要求解释,而解释反过来需要新的事实。

信任与竞争

本书很重视制度的概念,作者很深入浅出的把他解释成,能够管理集体行动的一些安排,这个安排就有很多,比如生育的安排、食物的安排、收成的安排、遇到天灾人祸的安排等等,是因为安排的不同,导致效率的不同,引起贫富差距。

本书对信任这个概念也很重视,因为信任是合作的基础,信任的方式不同,导致的制度也不同。无论是非洲的熟人社会还是美国的陌生人社会,有一点是相同的,就是无辜违背协议的人要受到惩罚,而前者使用社会规范,而后者使用法治。与萨缪尔森的经济学教材不一样,达斯古普塔教授引入了博弈论的长期合作方式,唯一一次引入了数学计算。无独有偶,用的也是萨缪尔森擅长的无穷级数,结论是,如果人们对未来合作的收益足够看重的话,社会行为规范可以起到维持合作关系的作用。一个社会完全可能仅因为是信任上的改变从合作转向不合作,转变可能与任何可观察到的情形毫无关系,可能全部都在人们头脑中触发。

知识是一种卓越的公共品,制造知识有两种制度,一个是关于科学的制度,一个是关于技术的制度。对于科研,资金来源是政府等公共资金,对于科研者的报酬,只看看产出或者给固定收入,都会有道德风险,最后采用了竞争的方式,就是类似赢者通吃的优先原则,谁先有新发现,谁就有命名权,这是道德上的激励。对于技术,资金来源于私人部门或者企业,也是用了竞争的办法,通过专利与版权保证排他性,获得金钱回报。

议事议程

最近中美关于进出口关税的新闻层出不穷,关于贸易扩张达斯古普塔教授认为虽然大家都承认自由贸易会让经济增长更快,但是也有证据表明,贫苦国家的一些最为贫困的人,其实是为富裕国家的普通进口者补贴。

投票的重要性,大家都能清楚的认识到,然而理想的投票规则是不存在。理想的投票规则有:

  • 一致性原则(每个人都做出A优于B的选择,那B不应该当选)

  • 匿名原则(每个人投票的作用一致)

  • 中立原则(选择自己做出,不受其他影响)

  • 传递性原则(无论怎么变换,大家眼中的排序是一致的)

但是只要是超过两个(不含两个)选项,就不可能同时满足上面的四个原则,因此在很多的董事会或者基金会的投票最终结果,取决于议事议程,同样的选票在不同的规则下,最后的结果是有可能会不一样的。教授认为,如果出现了问题,只能表明人们还没学会如何共同生活。

结语

达斯古普塔教授在本书的结尾,悲怆的描述到,没有一个完美的办法来解决贫富问题,但是我们却不能丧失努力的动力。虽然本书的中文翻译实在不敢恭维,但教授的英文水平的确非常了得,看到迷惑之处,找回英文原文则可。

萨缪尔森的《经济学》,每年都会发行一版新的修订版,而达斯古普塔教授的《大众经济学》却不用,毕竟因为前者重术,后者重道,篇幅虽小,却有着及其重的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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