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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能--《蒋勋说红楼梦(第三辑)》


这本书是前两个月就看完了,看完后心里很有触动,但一时理不清头绪,所以等到了两个月之后,再记录自己的读书心得。

我想,如果过了两个月,再翻看自己在书上的涂涂画画,还能觉得深有感触的话,这或许真的是打动我了。

矫情,真的矫情。可没办法,品味红楼梦就得有点矫情的劲吧。

本能

为本篇读书笔记起名本能,其实想说的是人性的弱点,也算是一种本能吧。

自我成就

蒋先生一直说,红楼梦一书总是借用道家与佛家的话语来戏谑儒家,借用《庄子》(文末有原文)的口传达了这么一个理念:

一个社会如果只是鼓励几个精英,是会出问题的。对瞽旷与离朱的推崇会导致大部分人因此远离音乐、美术。庄子最关心的是人的自我成就,一个生命如果失去自我成就的能力就没有任何的意义了。

借宝玉之口说,自己不开心是因为有宝钗的漂亮、黛玉的聪明和袭人的温暖吧。很多时候,我们的不开心,往往也因为用自己的短处比较人家的长处。道理都懂,但仍就影响心情。

老子在《道德经》中也有类似的表述:

不尚贤,使民不争;不贵难得之货,使民不为盗;不见可欲,使民心不乱

结合当下,其实这是有一定道理的,如果没有榜样的力量,对一个企业与一个组织的普通成员就会失去追赶的目标;但是如果过于强调个人的能力,对能力强的人给与不合适的光环,就会挫伤普通成员的积极性。这就很考验管理者的能力了。

卑微者的处境

在贾家中,等级算是挺森严的,正室的孩子和侧室的孩子受宠爱的程度不一样,这个大家很容易理解。然而,照顾主子的仆人也分等级,有的仆人是近身的,有的仆人是不能进主子房门的,更不要说抬头看主子了。主子是不是会让仆人受气,而近身的仆人便会对不能进主子房门的仆人撒气。小红就是宝玉那不能进房门的下人,所以总是想着方法接近宝玉。一不小心,被近身的仆人看见,就被喝斥:没脸的下流东西。这话很重,卑微者会对卑微者往往异乎寻常的狠毒,因为大家都生存在艰难里,会用最动物的本能去压迫对方

对于下人所生的贾环而言,也是一个卑微者。贾环期希望制造事故弄瞎宝玉的眼睛,这便是卑微者没有被安抚的心酝酿了强大的报复。要命的是,卑微者的反扑,常常会不计后果,具有很强的毁灭性。至于王熙凤,那便是因为自己有才能管好一大家子人的事,从不考虑他人的想法,便引起了他人的愤恨。

这里出现了一位用道术加害宝玉的马道婆,生活在底层的人都非常清楚如何从别人身上弄到养活自己的钱。蒋先生觉得庙宇文化值得研究,直到现在,他跟全社会的政治、经济之间还存在千丝万缕的联系,即便你揭发了它的内部组织,批判它的愚昧,它也不会消亡。当一个社会缺乏正面信仰的时候,人们就会把所有的对生活的不满,都寄托在求助这些东西上。看似虔诚的香客,说不定有人供养着怨恨,做恶后又期希望通过花钱赎罪转换自己的命运。

马道婆知道贾环的遭遇,便告诉贾环的生母赵姨娘有办法整治王熙凤和贾宝玉,但要价不菲。对于马道婆而言,穷人富人的钱,她都能赚到,因为它售卖的是每个人的梦想,让你觉得实现很简单,只需要一点钱。马道婆很坏,她知道赵姨娘一下拿不出这些钱,便要来字据,这便是她攥在手里的把柄。事情败露,她可以说赵姨娘存心害人,自己便可脱罪。社会上最阴险的莫过于这样的人,捏着一个把柄就能整你一辈子。

生命进退的两难

在红楼梦的二十七回,曹雪芹把“宝钗扑谍”与“黛玉葬花”放在一起,一个风和日丽、蝴蝶纷飞,一个花落花费、红消香断,对比了小说中最重要的两个女人的生命形态。

  • 宝钗坚守一切人间的秩序、伦理和规则,以一种很健康的、积极的态度入世。

  • 黛玉是孤独的,她的逍遥、坚持、和孤傲都在自己的世界里完成。

如果没有偏见,大家一定能觉察到自己的生命里这两种东西都有,既看到了繁华,也看到了凋零。有的人认为凋零是一种悲哀,也有人认为这是一种领悟。*

日本新宿御苑,一千五百株樱花的花瓣一起凋零的时候,那么多的花就死在眼前,你会有一种奇特的感觉,不只是笑笑的感伤,而是一种耗尽生命的悲壮。所以,我不愿意赏花,就是因为我接受不来这种生命的悲壮。

结语

看完红楼梦前三十回的故事解读,自己有种陷进去难以脱身的感觉。毕竟这种超越年代界限,触碰人内心的作品,让人读着读着仿佛读到了自己,感伤自己的遭遇与命运。

读书是有副作用的,读书给人带来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有的时候让人拨开云雾,有的时候让人更加迷茫,也有的时候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这种深陷其中的状态,介于拨开云雾的明白与迷茫的不明白之中,因为很多时候你知道你的情绪与状态的来源,却对自己的情绪无能为力。这便是我放下此书两个月的原因,而如今因焦虑让我重新感觉无能为力,但写完这读书笔记的时候却感到释怀,不知怎地忽然走出了两种无能为力的情绪,或许负负得正不仅只存在数学上。

《庄子·胠箧》:擢乱六律,铄绝竽瑟,塞瞽旷之耳,而天下始人含其聪矣;灭文章,散五采,胶离朱之目,而天下始人含其明矣。毁绝鉤绳而弃规矩,攦工倕之指,而天下始人含其巧矣)

白话文:搅乱六律,毁折各种乐器,并且堵住师旷(一个技艺精湛的盲人乐师)的耳朵,天下人方能保全他们原本的听觉;消除纹饰,离散五彩,粘住离朱(一个明察秋毫的能人)的眼睛,天下人方才能保全他们原本的视觉;毁坏钩弧和墨线,抛弃圆规和角尺,弄断工倕(当时的最能巧的工匠)的手指,天下人方才能保有他们原本的智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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