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哪些故事，你长大后才发现其中的残酷？

01

马铁奥是一个讲义气的江湖中人。

他不在家的时候，一个小偷逃避警察追捕，逃到了他家门口。

马铁奥的儿子在家，他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小偷给了男孩几枚银币，男孩就把小偷藏在了家门口的干草堆里。

后来警官就来了，找啊找啊找不到小偷，警官就掏出了自己漂亮的怀表。

“小朋友，想不想要啊？”

一个小孩要怎么面对这样的诱惑呢？

他斜着眼偷偷望着那只表，那模样儿活像一只看着人家给它一整只雏鸡的猫。它以为别人在开它玩笑，不敢扑上去，它不时把眼光移开，惟恐抵抗不住诱惑，可是又不停地舐自己的嘴唇，好像对它的主人说：“您这玩笑太残酷了！”

马铁奥回家后，知道了这件事，把儿子干掉了。

作为一个有原则的江湖大哥，他不能容忍家族里出现这种见利忘义的叛徒。

孩子绝望地挣扎着想站起来，想抱住他父亲的两膝，可是已经来不及了。马铁奥扣动扳机，孩子倒下身亡。

这个故事来自梅里美的经典小说《马铁奥大义灭亲》，是我初中时读到的最难忘的小说之一。

02

少年时我还看过一部武侠小说，叫《书剑恩仇录》。

红花会的英雄文泰来躲避朝廷的追击，逃到了铁胆庄。庄主不在，朝廷鹰犬追来了，问少庄主——也是一个十岁的小男孩。

张召重抓住机会，道：“小孩儿不懂事，快走开些，别在这里碍手碍脚。你就会吹牛，你要是知道那三个客人躲在甚么地方，你是小英雄，否则的话，你是小混蛋、小狗熊。”

一个小男孩哪里受得了这样言语的刺激呢？

周英杰怒道：“我自然知道。你才是大混蛋、大狗熊。”

张召重道：“我料你不知道，你是小狗熊。”

周英杰忍无可忍，大声道：“我知道，他们就在这花园里，就在这亭子里！”

后来他爸爸回家了，他爸爸是铁胆庄的庄主，是江湖大侠。当然非常愤怒：

周仲英怒气不可抑制，喝道：“英雄好汉是这样做的么？”右手一挥，两枚铁胆向对面墙上掷去。岂知周英杰便在这时冲将上来，要扑在父亲的怀里求饶，脑袋正好撞在一枚铁胆之上。周仲英投掷铁胆之时，满腔忿怒全发泄在这一掷之中，力道何等强劲，噗噗两响，一枚铁胆嵌入了对面墙壁，另一枚正中周英杰的脑袋，登时鲜血四溅。

03

好多年后我想起这两个故事。

我找到两本小说，又重新读了一遍。

少年时我很敬佩两个大义灭亲的父亲，觉得那就是我心目中的大侠，顶天立地的英雄。

后来我就不佩服他们的行为了。

两个小孩都不是小说中的主角，他们只是小配角，他们的存在就是为了衬托父亲高大的英雄形象。为了诠释“义气”啊“侠义”啊这样的价值观。

少年时看故事，往往只关心主角，会把自己代入主角，哪里会关心这些无关紧要的配角。

对于故事里的坏人来说，孩子是用来利用的；对于故事里的英雄来说，孩子是用来牺牲的。

相比坏人所追逐的利益，相比英雄所在乎的大局，孩子，只是轻如鸿毛的存在。

小说里的两个孩子，也像是一种象征，像是现实中那些像韭菜一样沉默的小配角们。

他们被欺骗，被蛊惑，被煽动，被利用，被像一枚棋子一样，为了达成某些目的而轻易的牺牲。

文学作品并没有夸大真实世界的残忍。对于很多孩子来说，这个世界是很残酷很绝望的。

对于很多成年人来说，也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