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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雪| 雨中花

美,就是回来做自己。

五月,周末,午后,天青色等来了烟雨。想要飞快地读完文字去看花。一目十行浏览完,换上球鞋,撑起碎花伞,带上美好的眼睛和愉快地心情便出发了。

新花不讲究任何形式、地点,就这样依着枯死的老树干,妖妖娆娆地开着。玻璃般晶莹剔透,红唇般诡计动人,婴儿般粉嫩娇贵,饱含着蜜汁的爱情和欲望,水灵灵地向人世敞开着不经世事的天真。

薰衣草的花语是等待。想起刚好是5月20日,微信圈都在疯狂地以这个数字做着文章。有商家借着这个数字诱导男人给女人献殷勤的,有热恋中情侣秀恩爱的,有写着伤感文字听着忧伤歌曲的……轰轰烈烈,热热闹闹。我喜欢这样的热闹,喜欢这充满喜庆的烟火人间,尽管我总是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从不参与其中。

我想着,它这样每天充满期盼地等着你,每天这样多路过的人,有没有遇见那个人呢?有没有人像我一样,蹲下来,试图用最深挚的目光去读懂它,去聆听它呢?

有首歌中说,世界这么大,我却走不出你。世界这么大,是不是每个人都会遇见一个心甘情愿让世界变小的人呢?任凭挣扎浮沉,却始终不能走出。

某日,读诗句窗前梅熟落蒂,墙下笋成出林。那天经过一竹园,看见小小的竹笋已经长成青青的翠竹,不禁感叹时光都哪儿去了,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风物,一切却已变幻了模样。今时,看见雨中已经衰败的花朵,忽然就想起下两句连雨不知春去,一晴方觉夏深。

可不是么,已经是初夏了,麦子就要熟了。在这个婆娑的世间行走,我们该错失了多少啊?

站在花前的时候,我疑心这不是花,是一场姹紫嫣红的幻梦。有着精妙的故事,干练的对话,娴熟的情节,层层地铺垫,不着痕迹地雕琢,不经意间带给人无限地遐想和况味。

我绕着它不同角度地行走着,不同心情地惊叹着。在红绿之间找不到合适的形容词,找不到回到心河的路。

想起那些用纸扎的花儿,假的逼真。可是,这是真的花儿,怎么此刻却觉得真的逼假。这世间真真假假,假假真真谁又能够分得清呢?遂想起那句谎言说一千遍就成了真理。至此方明白,世间的事儿真是没有对错之分,也没有真假的界限。

如果,有人愿意用一生去欺骗你,只要是美丽的,你又何必去计较呢。听他在耳边花言巧语、费尽心思苦索着词儿,你只管哈哈大笑幸福地走下去,也不啻为美事一桩。很多时候,我们就输在太过较真,太过聪敏了。

忍不住弯腰捡拾起一朵花儿,看着它静静地躺在掌心,少了乖张,少了活波。那么温驯、那么楚楚可怜,病弱苦寒的样子,心里有着丝丝轻叹。

这个世间,当你困怼的时候,当你贫病的时候,当你郊寒岛瘦地老去的时候,有谁会将你捧在掌心,认真地心疼着你的心疼,忧虑着你的忧虑,哀伤着你的哀伤。

一段很流行的话:你要记得那些大雨中为你撑伞的人,帮你挡住外来之物的人, 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 在医院陪你的人,总是以你为重的人,带着你四处游荡的人,说想念你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 是这些温暖使你远离阴霾。

深感如是。你会不会和我有同样的感慨?

我想拍下一朵正在开放又正在凋零的花。就像这样,矛盾交错。就像生活,充满欢乐也充满忧愁。就像我想写下的文字,有着抒情的美妙,又有着思想地深刻。我想表现一种理想的伟大和现实的渺小,我想描写出一个人的高尚和卑下,我想控诉人生欲望的博大和不断挣扎的艰辛与美好。

我想要的如此简单却如此艰难。我想要的如此纯粹却如此复杂。一部电影中女主玛蒂尔德说,生活是否永远艰辛?还是仅仅童年才如此?男主莱昂说,总是这样艰辛。

是的。人生是不容选择的,要么爱,要么死,只有这两条路可选。就像这些花要么开放,要么枯萎,没得选。

虽然,人生总是这样为难,这个世界有时很残忍,我还是祝愿每个人能够被温柔对待,活成一个不死不灭、不温不火、不喜不悲的千年妖孽。

某天读一篇文字,才知道自然界也是有竞争力的。比如花儿,也是历经千辛万苦层层筛选才来到这个世间的。有的是视觉美,有的是嗅觉美,有的靠色彩,有的靠香味。那些香味雷同,颜色雷同的花儿很多都被淘汰了。比如,这白色的花儿,它没有颜色,只能靠香味取悦世人。若是它的香味不好闻,人们就不会去种植它、靠近它,此刻它就不会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当我了解了这些,再看见它的时候,不知为何心头多了一份悄悄地情谊,比以往多出很多。

文字中说,美是什么?另一种物种没法取代才构成美的条件。问学植物的朋友:如果含笑香味和百合一样会怎样?他说:“那它会被淘汰了,因为它东施效颦,没有找到自己存在的理由。”

文末,作者给美下一个定义:美是回来做自己。

它的色彩这样明丽、干净而纯粹,在绿叶的衬托下,尤显得清新脱俗。美得赤裸裸,美得惊心动魄。我看见它的时候,它小小的心事打开着,没有任何隐秘和隔膜,我就和它相互凝视着。我像一朵花儿一样坦诚地和它对晤,仔细聆听它的喜怒哀乐,分享它的每一个幸福和痛苦的时刻。

坚信,每朵花都是有语言的,只要我们对它足够用心,尊重和呵护,我们总会听见。

最后,我想说说花的衰老。拍了几张将要谢落的花儿,终究没有勇气贴出来。因为,它们真是太过触目惊心,太过满目疮痍,太过不忍猝看了。我第一次仔细地去观察一朵衰老的花,没想到如此震撼我心。它完全失去光泽、生机、鲜活、美丽,就像被弃置荒郊的婴孩,只能一天天微弱可怜难看地死去。或许因为它们曾经的样子太过美好,所以,人们不愿去接受它毫无生气的枯萎。

有人说,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想起人的衰老,是不是也像花儿一样?我曾经听见有人说怕脸上出现的每一道皱纹,怕无人理睬的孤寂。所以,拼命美容,打价格不菲的玻璃酸。种种小心、种种折腾,直至疲惫不堪,奈何也不能挽留年华的老去。

一朋友曾问我有没有这样的恐慌,我摇头。因为,我天生就喜欢皱纹、华发,还有一切沧桑、厚重的事物。我更喜欢生命自然走向的状态,每个阶段都有她的精彩和华美。而我也知道,真正的美是内在散发出来的优雅和舒适,那才是世间最美的花朵。历经风霜雪雨、岁月变幻的浸润,那样的花朵才最美艳动人。

雨已经停了。花儿依然在风中开开落落。就像指尖的文字就此起伏不定地持续着。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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