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天的书

看了半下午的周作人，书名《雨天的书》，华夏出版社出的。周作人三字旁边又有三字：代表作。书装帧的平淡，贴合作者的风格。

周作人自然有多方面的成就。本书的作者简介里面只提到他是中国现代著名散文家。看来确实是简介，与喜欢度娘的人得到结果不太一样。还提到了周作人在文学创作上的主要成就：散文小品。其散文以飘逸洒脱的文章笔势，平和恬淡的抒情特色，庄谐杂出的幽默趣味，以及舒徐自在的语言风格，在中国散文史上形成了一大流派，在中国现代白话诗文的建设上具有开创性的影响。

周作人确乎是文学大家。确乎是文学大家不能掩盖其做汉奸的事实。就像确乎能写几首诗掩盖不了思想糊涂一样的。中国某些文人喜欢为自己喜欢的作家或者诗人掩盖粉饰，到头来只会留为笑柄，为方家笑。

周作人文论《人的文学》起首一句便宣称：我们现在应该提倡的新文学，简单的说一句，是“人的文学”，应该排斥的便是反对的非人的文学（《雨天的书》页197）。人性，人道，人情，是其中的关键字。

《雨天的书》里浸透着一种苦味，不是黄连苦，而是苦茶苦。涩，然而过后却齿间留香。苦是作者的，香是读者的。这个香，指的是那种可以回味的一种意味。那种从他的文字中散发出来，慢慢浸入你心灵的东西。

不说周作人了。喜欢他的文，毕竟是汉奸。

枯坐了一个下午，总有干扰不能让思绪集中，本来打算下午再写一篇关于教育的文章的。读完了周作人，仍然是枯坐。读微博，看日志，写了几段，又删了，不满意。冒上来的灵感一被干扰，就烟消云散，重新再捡拾起来，似乎也不是原来那么一回事了。

今日天气的闷热叫人不爽的很。前几天一场猛雨澈走了一丝热气，但旋即就又热了起来，似乎还较以往更盛。心情也随之烦躁起来。心里其实挺不快乐的。有点像周作人的雨天苦茶。突然想起周作人的书房似乎就叫苦雨斋，兴许是我记错了的。

不过我却喜欢夜里听到噼里啪啦的雨声的，总也听不够的感觉。民勤近年来降雨已是罕见的事，夜里淅淅沥沥降上半夜雨更是不可擅望的事。前几日的猛雨，倒让我陪着妻在雨地里淌水而过大街，湿了鞋袜，裤腿。打着伞，遮住了半个身子，没湿透。妻是冒雨给我去送伞的，然后陪我踏了一路的水。真也不易。

“我住在北京，遇见这几天的雨，却叫我十分难过。北京向来少雨，所以不但雨具不很完全，便是家屋构造，于防雨亦欠周密。”周作人《苦雨》里的这几句话，让我想起来前几日的踏水而过街道。之所以几分钟个猛雨就需要踏水而过街道，其实是下水排水极其不畅的缘故。身在外地的人听来，还好像民勤的这场降雨有多厉害似的。看到巷子里的水直往家户的院子里灌进去，我不由担心起来。要是雨再持续下去，他们的房屋不进水才怪，到时候不定会发生什么样的情况呢。一面我期盼雨再下大点儿，下的时间长点儿，一面又替他们担心起来，矛盾的很。

大街上的水，也排不了。那天回到家里，我写了极其简单的一个微博：大雨倾盆，就地起水。一个学生说：老师，被雨砸的感觉实在不爽。我的回答是：我踩水而来，呼吸到天地绽放的生气；我踏云而去，胸怀里装进天地廓大的精彩。这固然有点诗意的感觉。然而实际上，踏水而过街道的感觉确实不够爽利。心里边不由埋怨下水的排水不畅来。埋怨这一次，是小事。担心的是，真正来一场大雨或者暴雨，怎么得了？脆弱的下水排水系统，能够让民勤平安度过一场大雨或者暴雨的考验吗？我隐隐地担忧起来，尽管我的担忧随着天气的放晴而化作一股烟尘，不知飘散到何方去了。

北京下雨引起的担忧，原来从周作人就开始了。或许比这个还早。周作人的担心不是没有道理。1924年的担忧在2012年的夏天不幸得到印证。丁志健就在北京二环路广渠门附近因为特大暴雨活活淹死在自己的车里。不仅是房屋于防雨欠周密，连整座城市于防雨亦欠周密。这实在是太不幸了。我发微博云：首都北京，居然会让一个公民因为一场暴雨活活淹死在车里？这样震惊人心的消息让人一时无法接受。脆弱，脆弱的排水系统；脆弱的消防系统；脆弱的城建设施；脆弱的世道人心。为什么不仅说是脆弱的排水系统？大家看看丁志健整个遇难过程就知道。要拯救的，不仅仅是排水系统。

民勤，比不得北京，到底是首都。生而为民勤人，又生活在民勤，不由自主跳进脑海的一个问题是：北京尚且如此，民勤到底怎样？一场暴雨，检验了很多，甚至说这个民族，这个国家。

周作人，写了《人的文学》，其实 ，排水系统也是人的排水系统，消防系统也是人的消防系统，城市建设也是人的城市建设，失去了人性、人道、人情的任何系统，都会最终毁灭人类。所以，先救世道人心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