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教书记（1）

1.一套卷子讲了近乎一周。这套卷子讲得仔细一点，也难一点。单词拼写，平均分才2.44。讲卷子时心里一阵悲凉:因为我不时需要把眼镜推起来，看一眼试卷，然后再放下来看着学生讲课。好在记忆力还可以，备过的课还不至于忘得一干二净，要不然你可以想象，讲一句话推一次眼镜，讲一句话推一次眼镜。想起当年上课，有老师拿着两副眼镜，一会儿戴上近视眼镜，一会儿戴上老花镜，成为同学们模仿的经典动作，不想几十年后，自己也面临同样的窘境。心里不禁感慨，老了。人生暮年百事哀。原本也为老年考虑过，曾向当时的教导主任申请去图书馆，没成功。也考虑过去宿舍值班，最终还是没正式申请。也许是因为骨子里，还是希望自己能上课，有课上。干了几十年，别的没学会，上课虽然我也不咋的，但喜欢在课堂上要么滔滔不绝，要么挥洒自如，要么思辨演绎，要么独抒己见，要么别出心裁……只要看到孩子们全神贯注，忽闪着两只炯炯有神的眼睛，听我口吐莲花，讲古论今，便觉得是一种享受，心境也跟着他们年轻起来。无奈岁数不饶人，课本上的字体大一些还好，卷子上的字体小，不摘下眼睛凑到眼睛跟前看，就很难看清楚。摘下眼镜又看不清楚学生，习惯了看着他们，从他们的眼神、表情、动作来判断他们是否听得懂，是否听懂了，根据他们的反馈来调整教学，况且，我看不清他们的眼神与表情，讲起来心里就会空虚，不踏实。也发现不了不认真听讲的同学。像上节课，超的头朝课桌低了些又低了些，我就知道她丢盹了，只好硬生生叫她起来回答问题。像这节课，明偷偷喝了口冰红茶，除了让他起来读单词（其实那个时候并没有读单词的环节）我只好用恰好讲到的单词manners来举例提醒他。没有眼镜，怎么成？！既想离开课堂，免得又让别人嫌弃，又不想离开课堂，因为这就是我的精神寄托。矛盾着，前行者。老了，难呐！

2.老了还站讲台，还有一个麻烦，不太愿意吼学生了。不愿吼，有些学生他就觉得你好脾气，对这门课，就有些不用功。譬如，别的课上作业一多，他就挤压英语作业，学生可精明，觉得你不会狠狠收拾他，他就牺牲这一课的作业而去赶别的课的作业。猫儿老了，不逼鼠了。过去吼学生能声震全校的老王，老了。要不是还有点在他们看起来很了不起的学识和水平，还真的治不了他们呢！

老了，更要命的是，还要和年轻人去争着上评优课，同台竞技，争个能出线去县上、市里上课的机会。心上捅一刀，也就顶上这么难受吧！

哎，算了，算了，说起来都是泪，人老百事哀，愿上帝保佑能以平和的心态接受这一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