印德艺谭|赏玩“玻璃联”

对联也称楹联，是利用汉字特征撰写的一种传统文体，它与书法的美妙结合，又成为中华民族绚烂多彩的艺术独创。古往今来，不管在轶事传说、地方民俗里，还是在厅堂馆阁中，都有对联的踪迹，它是贯穿古今的一道璀璨的文化风景线。然而，当今书法界注重技法表现，热衷于各种展览比赛而忽略传统文化的现象非常普遍。在书法大赛中，以古代楹联内容作为参赛作品的比比皆是，而自行撰写对联者为数不多。我觉得书家须补好这一课，因为书法水平的提高，需要有古文和诗词功力作支撑。同时，这也是书家弘扬传统文化的一项重要任务。

从古至今，对联浩如烟海，格式多样，数不胜数。最常见的有四字、五字、六字、七字、八字联，亦有多字联，而嵌字联系列中则有单嵌、双嵌、鹤顶、凤尾等种类，这里不复赘述，我仅介绍鲜为人知的玻璃格对联及其创作。何谓玻璃联？清代梁章钜《楹联续话》曰：“吴山尊学士，始出意制玻璃联子。一片光明，雅可赏玩。”这种对联用篆书或隶书写在玻璃上，无论正看还是反看，字体都大体相同，如篆书里的“山”“雨”“因”“合”“甲”“车”“垒”“异”“竹”等字。

古来玻璃联为数不多，清人李伯元的《南亭四话》曰：“文同画竹两三个，丁固生松十八公。”文同，宋代画竹大家。“两三个”指竹叶笔法。三国时期，吴国人丁固梦见松树生腹上，松的帖写字，木在上公在下。此联用典自然，格律严谨，形式与内容完美统一。当然，“松”和“竹”字并不对称，取大篆即可。《楹联续话》载有一副玻璃联曰：“金简玉册自上古，青山白云同素心。”虽然用字贴切，但平仄不调。另有一副回文回头、藏头藏尾的玻璃联：“泰来春天春来泰，美景金日金景美。”内容绝妙，令人叹为观止，但也存在平仄问题，看来古人对这类难度较大的联句还是宽容的。

2005年2月，我应邀在新加坡举办了“孙荣刚书法艺术展”，其间举办了一场楹联讲座。当时正值春节，我讲解完春联知识，谈及玻璃联时用篆书在白板上写下：“吉祥富贵牛车水，丰美幽香肉骨茶。”这是一副以新加坡华人聚集地“牛车水”和中餐特色小吃“肉骨茶”为素材撰写的春联，从正反面观看几乎一样，完全符合传统对联的格式，并且很应景，引起与会友人的极大兴趣。

近年来，我尝试作了不少玻璃联，如“荣宗玉玺康泰，森蕾灵山喜来”“荣昌大业贵因善举，森立竹山喜果福园”。此外，还作了“八音金曲天来喜，五谷丰登果益香”“曲舞华堂林里闹，青山灵水画中天”“山高水美福泉异曲，丕去泰来金鼎华章”等，再如“墨古茶香，金鼎丰园关富贵；山灵水美，华章异曲蓄荣昌”（见附图），我用大篆写成书法中特有的“龙门对”，11个字分成两列，落款在中间。虽受内容限制，但符合两面观看基本一致的效果。

关于撰写玻璃联，我的体会是，首先搜寻和积累可用作玻璃联的字，例如把名词、动词、副词、形容词、数词等分类写出或存放在电子文档里备用，然后根据句式的平仄要求，从字表中选取适合使用的字写成玻璃联。创作过程中有一定的难度，因为既要考虑主题又要符合形式，既要平仄对仗又要用字得体。书写玻璃联，以小篆、大篆、缪篆、隶书为宜，特别是大篆、缪篆和铁线篆都可以。篆书书写以对称为多，不像楷书、行书抗肩，且特意追求左右反差。隶书多用简书，不像汉隶波折明显，反看效果不好，玻璃联要求从反面欣赏与正面相近。

中华文化博大精深，玻璃联是联苑里的一枝奇葩。我竭诚期待与书法同道继承传统、锐意创新，让这块中华文化瑰宝绽放异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