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讲:运笔之则,疾徐乘势,游刃有余
首先,观古人笔迹,当想见其挥运之时,是为了更好地把经典之法传递到拟古者腕下锋前。《雁塔圣教序》笔意凸显,可谓形神兼备,故完全可以透过一点一画,悟其运笔风神所在。任何一个笔画的书写过程,从完整角度而言,不外乎入笔、行笔、收笔三个过程。综观而言,其空灵之境与刚柔之力,从每个笔画起讫与收束的过程中,似可穷其端倪。
此碑文字入笔蓄势待发,草书有“势来不可止,势去不可遏”之说,楷书之势亦不可忽视。其“以点画为形质,使转为情性”,形质固然存在,而使转之情性更是不可或缺。故而,此碑每一入笔,或凌空取势,或承前而来,犹如引弓待发,落纸即已蓄力,从而带出行笔之从容,如“分”“教”二字(见图一、图二)。再观行笔,因其笔画少见刚直,多有曲致,故其行笔似以虚运实,百炼钢化为绕指柔,轻盈飞动,信步闲庭,如“慨”“善”二字(见图三、图四)。至收笔处,或如长捺轻提,意犹未尽,或如钩画劲挺果断,力攒其中,如“波”“卉”二字(见图五、图六)。起、行、收,似可分段,但又难以区别,要挥运游刃有余,一以贯之。
不同笔画之间,虽然有具体的运笔旨规,然就总体运笔节奏而言,仍应当疾则疾、当徐则徐。入笔在于取势,不可优柔寡断,而收笔又当顾及下行笔画之笔势往来,方可将力用在实处、发挥在妙处,如“寒”“缘”二字(见图七、图八)。
其次,笔锋在纸上的运行,多见平面运动,而在落笔之际、转折之时,乃至调锋状态,都成为习书者容易忽视的因素。而《雁塔圣教序》体现出的盘郁顿挫,正在于垂直方向上笔锋的痛快与沉着,如“盖”“诚”二字(见图九、图十)。清代王虚舟说:“笔力瘦劲,如百岁枯藤,空明飞动,渣滓尽而清虚来。”此“瘦”“劲”“动”“虚”,离不开提按顿挫,离不开其运笔之际与纸面的浅深融合。没有深沉,就难见持重,也就不见飞扬。因为根基稳,方有婵娟舞步也,如“飞”“感”二字(见图十一、图十二)。
刘熙载《书概》誉褚遂良乃“唐之广大教化主者”,或可从其书风承续理解,《雁塔圣教序》为其代表作。诚如唐高宗所说:“学问稍长,性亦坚正,既写忠诚,甚亲附于朕,譬如飞鸟依人,自加怜爱。”飞鸟依人,生动妍媚,在似柔似刚、方圆虚实之中,力蕴其间,想见其纵横台岳、克勤克俭之风骨,书人合一,此之谓欤?
来源:《中国书画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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