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的题画格式,传统本无成法。明清以来,画家根据作品内容或构图的需要,任凭自己的艺术感受,在方、圆、纵、横、长卷、扇形、通屏等不同的画面上自由题写。修养有素的文人画家往往能在不甚理想的构图上,创造各种适当的格式题画,增添气韵协调构图,使画面产生无限巧妙的变化,成为一幅精采的作品。
随着中国画的不断创新,题画格式也必然会有所突破和演变。为了方便于说明和探讨,现试将古今常见的题画内容或格式,按其主要特点,概括归纳为单款式、双款式、标题式、纵题式、横题式、隐题式、间题式、落花式、方块式、长篇式、参差式、大字式、顺形式、折扇式、通屏式和钤印式等16种。16种格式中,有些是兼有两式特点的,例如有的间题式也是横题式（图16）;有的长篇式也是方块式(图21、22);有的大字式也是纵题式(图25、26);有的顺形式也是单款式(图28)。
单款式通常是写在画面的左边或右边适当之处,如图1,现代刘海粟的《飞瀑图》,写单款于右侧:“刘海粟于柏林,廿三年(1934)三月廿九日”,钤朱文“曾经沧海”一印。
宋代崔白《寒雀图卷》画一群小雀,飞鸣跳跃于枯树之间,神态活泼,自署“崔白'二字;清·王原祁《江村花柳图》自识:“臣王原祁恭画”6个字，钤朱、白文“臣原祁”一印;如图2,现代潘天寿《秋虫图》,自署“寿”一字，钤朱文“寿”一印,这些都是很简练的单款。
图1 现代·刘海粟《飞瀑图》
图2 现代·潘天寿《秋虫图》
双款式包括上款和下款。有的画是应人求索或由作者赠与他人的,其上款就将受画者的名字和作者对他的称谓等等写上,下款与上述的单款相同,为了敬重对方,双款式应争取写在显要位置,同时要将上款写得高一些。如图3,清末任伯年《山花双鸟图》(团扇)的双款:“秉之仁兄先生大雅正之,任颐伯年”,写于上半幅的显要位置;又如图4,齐白石《仙桃图》的上款:“逸菴老人正画”,下款:“九十六岁白石”都落在左上角的高处。也有的将上下款分开写在画幅的左右两边。
双款式随着画者与受画者之间的关系及交谊往来不同,题款变化很多,值得讲究。
图3 清末·任伯年《山花双鸟图》
图4 现代·齐白石《仙桃图》
标题式就是概括画中的主意,用一个精练的题目写在画上适当之处,根据画面需要,常见的有横写或纵写两种。标题后面还可以加上诗、文款字等副题。标题的字往往写得比款字大些,或用篆、隶体写,这样就使主题更为醒目突出。如图5,潘天寿的《国寿无疆图》和图6,齐白石的《梅花草堂图》,都用篆书标题行书落款,笔酣墨饱,字迹清朗,所题位置都在视线显要之处,并与画面紧密配合,使景物形象更加生动。这样不但有助于画意的表达,同时均衡了构图,达到了标题的位置、格式和画面气氛配合得十分和谐,而起“锦上添花”的作用。
图5 现代·潘天寿《国寿无疆》
图6 现代·齐白石《梅花草堂图》
纵题式又名竖题式,是传统题画中最常用的格式。纵题式往往书写在画幅的左、右两边。明代徐渭、周之冕;清代黄慎、赵之谦、吴昌硕和现代的齐白石、李耕等善用行书或草书纵题,长行直下,一气呵成,拦截边沿,紧凑画面,统贯上下,增添全幅画的气势。如图7,吴昌硕《小园涉趣图》和图8,李耕《弥勒佛图》,都用行书纵题,从中可见他们诗文、书法、章法功力深厚,题画得心应手,自然成趣。
图7 清·吴昌硕《小园涉趣图》
图8 现代·李耕《弥勒佛图》
常见的横题有横写于画幅之中,填补空虚,承接上下气势;有横写于画幅上、下,拦截边沿,调整重心,紧凑画面。如图9,郑板桥将题画文字横写于《墨兰图》的上方;又如图10,潘天寿冲破题画常规,将题字横插于《山水图》之中,填充空虚,扩展意境,使画面的上下两组景物连成一体。清代金农、赵之谦和现代傅抱石等名家善用篆、隶、行、草、楷各种字体巧妙横题,有时奇趣横生,大大增强了画面的艺术效果。
图9 清·郑板桥《墨兰图》
图10 现代·潘天寿《山水图》
隐题式,就是将题画的文字写得隐避而不影响构图。
方法有两种:
1、是将文字写得很细小和很简短;
2、是将文字写在不引人注目的位置上。
元代以前的画家,多数是工笔重彩画家和民间画工,常采用这种题法。如宋代崔白的《擒兔图》落款隐在树干上;郭熙的《早春图》(图11),隐“早春,壬子年郭熙画”8个字于树枝下;刘松年的《秋山行旅图》隐单款“刘松年画”4个字于石块间;李唐的《万壑松风图》(图13)题画文字—“皇宋宣和甲辰,河阳李唐笔”写在远山石壁上。又如图12,清末任伯年的《佚名肖像图》隐单款:“光绪庚辰(1880)春三月吉日,山阴任颐伯年制”16个字于双钩竹竿上。隐题式至今还被一些工笔画师所采用。但因其题画文字不易看见,而必然影响收藏者的兴趣和市场价格。
左 图11 宋·郭熙 早春图中的隐款
右 图12 清·任伯年 佚名肖像图中的隐款
图13 宋·李唐 《万壑松风图》（左上附图为隐款的放大）
间题式有两种情况:一种是将题字穿插在图画之中,如图14,郑板桥将题画文字高高低低地书写于竹竿之间,冲破了“齐头不齐尾”的题画常规。时而齐尾不齐头,时而头尾都不齐;书写墨色也时浓时淡,似字似画犹如竹竿旁的杂枝野草,别开生面,增强欣赏的趣味性。又如图15,罗聘画的《双钩竹册页》,把题画文字写在竹竿上:“清瘦两竿如削玉,首阳山下见夷齐。两峰。”就象刻在竹子上的字,字与画相映成趣,独具一格;他们这种别开生面的题画格式,和题画内容的革新精神相一致。像这样的题画格式,在当时正统画派中是找不到的。八大山人、汪士慎、吴昌硕、潘天寿等大师,也都有类似这样的题法。另一种是在画面上不联贯的部分穿插题字,使它连成一气,间断的地方似能互为呼应。如图16,潘天寿的《兰竹雏鸡图卷》就是属这一类,它是长横幅(长卷)的构图,题画必须审视全局,特别要注意到笔墨气势的连续性和起伏节奏感,切忌平淡无奇。这类题法的规律,初学者不好掌握,容易弄巧成拙,必须谨慎从事。
图14 清·郑板桥 《墨竹图》
图15 清·罗聘 《双钩竹册页》
图16 现代·潘天寿 《兰竹雏鸡》图卷
有的画幅,在构图上出现大面积空白或多处错杂的空白,为了更好经营构图;或因具体情况的需要,例如:题完一处,意犹未尽;或因题之不当,再题以补正;或补题上款以赠画等等,须在画上3处或3处以上的题字钤印的叫做落花式。落花式除作者一题再题之外,还可由他人题诗写文抒发思想感情。如图17,清代高凤翰的《牡丹竹石图》上有4题。其中除作者落款、题诗、题记,又有一位名曰山民的一题。又如图18,清代黄安平的《个山小像图》,上有个山自题7则,钤法崛、释传綮印、刃庵、耕香、个山、灯社綮衲、雪个、怀古堂、掣颠、西江弋阳王孙、鹿同等印。这样落花式的题画位置,必须顾到画面各个部分的疏密有致,松紧协调,题得恰当诗、书、画、印相得益彰,使人赏画,又读诗、读文,饶有兴味。还有的一幅画由好几个人合作，例如一人画松，一人画竹，一人画梅,成为《岁寒三友图》。每人各自在其画旁落款钤印,使画上有好几处题字,这样也成为“落花式”,亦称“铺地式”、“多处式”。这种题画,内容丰富,画面热闹,但要防止主次不分,布置散漫,或喧宾夺主,侵害构图。
图17 清·高凤翰 《牡丹竹石图》
图18 清·黄安平 《个山小像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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