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不久，在某个与朋友聚会的饭桌上，聊到改革，谈到标准，无意间提出一个观点，“心中有对错，人间无是非”。当然，朋友似乎并不太赞同，他说人一定要有是非观，该坚持自己坚持的，否则哪有什么原则可言。我想，我曾经也是像他那样认为，只是在面对了越来越多人和事之后，这种观点才越来越强烈。
当然，凡事似乎都有对错，在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一个标准，符合的就是对，不符合的即为错。追求自己认为对的，摒弃自己认为错的，自然无可厚非，可这个社会并不是一个人的存在，个体的标准并不代表大众的标准，甚至，标准可能完全相悖，坚守可能就变成了顽固不化，自我闭塞。
不过话说回来，在我的心中，仍存着一些关于对错单纯的理想，像我在三月初，某一刻发出的感慨，“爱憎分明是单纯，哪个孩子不都是这样？爱憎分明是勇敢，哪个成年人敢一直这样？好吧，那就单纯地做个勇敢的人”。
对于心中对错和人间是非，我纠结过好些年，也一直告诉自己，不管世间纷纷扰扰，总要有自己内心坚守。可是，时间越长，世事越多，越发不明白，自己究竟想要坚守的是什么了。曾经，刚要步入社会，心中对错与世间是非发生了碰撞，有过太多的迷茫、困惑，于是写过许多文字，类似黑白与颠倒的思考。
01
大约十年前，我在《在黑与白的世界颠倒流转》里写到，“或许就是这样，在黑与白的世界里颠倒流转，无所谓什么是黑，什么是白。世间万物可能都是一个轮转，转一圈，总要回来的。然后告诉自己，不再排斥什么，不再拒绝什么，动与静，只是一种状态，生活依然继续，在黑白的世界里颠倒、流转”。这其间，是无奈地顺从。
时隔不久，我又在《看不清这世界颠倒》中写到，“ 人真是一种奇怪的动物，明明看不清，却在颠倒的世界里，渐渐颠倒了自己的观念，慢慢长成一个颠倒的个体。看不清，这世界，是什么在主宰我们的思想，主宰我们的行为。有人跟我说，这世界混乱了，以前为爱而性，现在是为性而爱，让人不能理解。我说，这世界本来颠倒，我看不清，但我看得懂。可我仍担心，假若有一天，连是非都颠倒了，这世界还是这世界么？这回问自己，已给不出答案，而果真是非颠倒了的话，我还会写下这些话么？又抛给自己一个问题，却也得不出想要的答案。我真的看不清这世界颠倒了，包括是非。这是非，我还能懂么？”现在回想，颠倒的只是心中的对错，而是非又是什么呢？
三年前，在刚刚经历一场事业、情感、身体多重变故之后，我仍在对错是非间纠结，却似乎变得愈加坦然，或者说，不再那么坚守固有的对错观念，于是在《其实，看不清黑白》写到，“在这个颠倒黑白的世界里，我们常常感到糊涂和迷惘，甚至很多时候都要怀疑自己，究竟是个好人，还是坏人。遇到很多人和事，我们也无法判断，它究竟是好是坏，有看不惯，又害怕是自己把它描黑了。幸好我想起了芥川龙之介的话，那就是，最聪明的处世术是，既对世俗投以白眼，又与其同流合污”。所谓惹是生非，或许人间是非，都是人们心中对错牵扯出来的，而不是本身存在的，因为人间是非，其实并无标准。
02
想起前不久，两会现场，关于蓝衣红衣两位美女记者的是非，我想，在每个人心中，或许都有对事件的评判标准，有人批红衣记者提问的官腔论调，有人批蓝衣记者表情的不合时宜。红衣女子或许心中就认为自己该如此提问，蓝衣女子或许只是心中标准产生的本能反应，都很正常。可为何闹得如此沸腾，其实，不过是观众网民的心中对错观念交织碰撞出来的一场“是非”，或许谁都没有错。
又想起看到的一个流传很久的“颜回输冠”的故事，说颜回与人打赌，三八二十四，正确则那人输头，错误则颜回输冠。孔子为了保住那人性命，判定三八二十三正确，因此颜回输了冠，那人保了命。且不论这个故事真假，我想它对心中对错与人间是非却是做了一个很好的解释。按心中对错，自然是颜回正确，可是放弃一个所谓正确的答案，却避免了一场人间殒命的“是非”，又敢说谁对谁错？
03
在生活之中，我们也常常跟颜回一样，喜欢争个对错，却引来太多是非，这样的例子或许在我们身边比比皆是。
有一对夫妻，丈夫做生意，常常需要在外面应酬，喝酒、抽烟、唱歌，妻子家庭主妇，天天在家做家务、看孩子。丈夫本身也是出于无奈、生活所迫，妻子孤独时多，极其不接受，于是心中对错碰撞，天天吵闹。丈夫认为自己是赚钱养家，没有错，妻子认为自己要求顾家陪伴，也没有错，最终上升到是非观的问题，走向离婚的悲剧，对错成了是非。
有一对医患，患者家属怕医生不用心治疗，使劲向医生塞红包，医生医者仁心，据不收红包，仍尽力医治抢救患者，可患者却因抢救无效故去。家属认为医生一定没有尽全力，错了，医生其实已经疲惫不堪，自然认为自己没错，最终家属一刀捅了医生，医生死亡，家属法办，人心对错交织，酿成医患是非纠纷……
太多的对错故事不胜枚举，如佛说的，无对错分，很多人心中也自有体会。抱怨为什么别人这样那样，其实无非是他们心中的标准与己不一致，可存在即是合理的，凭什么都非得和你一样？然而是非纷扰，太多就成了庸人自扰。
回到文章开头谈到的饭桌，朋友在谈到当前正大步推进的体制改革时颇有微词，无非涉及自身权利、利益、主张等诸多方面，且冠之百姓名义。其实我想，每一次变革都不好说对错，就像四十年前的改革开放，哪怕到今天，也没人敢评说对错，因为本身似乎也不存在对错。如此看来，时代变革是一种潮流涌动，自有心中对错观念的冲击，但这种变革不是个体的变革，不单是普通民众的变革，也不单是当权者的变革，是整体的，是全时代的。在大势面前，谁都无法阻挡，暂且放下心中的对错，以宽容的态度，把握时代，顺势而为，朝自己对美好向往的方向努力奋斗，或许才是最好的状态。
“心中有对错，人间无是非”，是人应该坚持自己的原则，做人当有权衡的标准和底线，也该有宽容的态度，学会坦然接受那些跟自己不那么统一的人和事，尝试去理解他人的难处与苦衷，很多对不一定真的那么对，很多错也不一定那么错。
人间若无是非，即是太平、即是美好。
若有太平和美好，对错，是否还那么重要？
【作者】枚庸，80年代生，纯粹的文字理想主义者，文集作品《又是一季花开时》《流年》《故事，关于爱》《一路行走》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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