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变成现在的样子。
虽然我依然对懦弱这个词嗤之以鼻，却不得不承认这样的事实，至少人生有了这么一个走向，从三十岁开始。
一
某天深夜，与朋友在路边的夜宵店酒醉，推杯换盏中，忽然空气变得凝重，彼此似乎都没了举杯的兴趣。不是因为言语或行为冲突，我想仅仅是身体果真吃不消了。
这是一群年龄都过了30的男人，就这么在喝了一肚子酒后，热闹的气氛戛然而止，丝毫没有征兆，却又那么顺其自然。大家都心照不宣，退掉豪气搬来的几箱啤酒，各回各家。
谁能想到，也是这群男人，在十年前，甚至五年前，会是什么样的状态？不说喝到天亮，也是天天喝到凌晨，毫不畏惧。如今，别说天天喝，就算隔一天，都是摆手摇头，喝到午夜十二点以后，更是无人附和，早点回家，搞不动了。
以前谈到吃饭，不管跑多么远，浑身都是劲。那时候单身，最愁就是每天的晚餐如何解决，一旦有约，自然欣然前往。在没有地铁的年代，打个的士都能穿越半个南昌城赴约。
如今，有地铁也不愿跑出两站路，吃饭只愿选择家里附近，最好是哪也不去，坚持两点一线的生活，回家下碗热汤面、做份水饺，随便怎样，都比在外面吃得舒服。
这是一种对饭局和应酬的怯，我以为，有了怯的想法，本身就是懦弱的表现，也是最直观的身体反应。
二
最近两年，越来越害怕体检，每一次看到体检报告里，各项异常的指标，都让我不自觉地想到死亡。很多体检后的日子，我都在惴惴不安中度过，其实也说不清究竟在害怕什么。
我记得自己曾经对死亡是没有恐惧的，甚至有时候还常常想到死亡，一度以为死亡是人生最好的解脱方式。只是在意的，是究竟以怎样的形式，来选择告别世界。
那些年里，我从不羞于提及死亡，我在《躲在坚强背后的死亡》里说，“……有多少人还躺在床上难以入睡，辗转反侧，有多少人在坚强里活着，却又在这个孤独的夜里，动了轻生的念头。”
同样，也在《黑夜，不可逃遁的死亡》里说，“黑暗，让人不再看到希望，眼前的一切景象顷刻消逝，就和死亡一样。”很显然，死亡是藏在内心深处里，一个很久的话题。
此刻我却尽量隐晦死亡这个词，我也许宁愿用离开、远去，让自己没那么伤感。身边已经有不少朋友，已经长久地离别，让我不得不觉得，死亡离自己并不遥远，我们随时可能死去。最近，又听说有同事患病住院，再一次想起自己的体征指标。
对死亡的恐惧自然而来，在这个问题上变得愈加胆小，生怕睡梦中离去，心砰砰跳，这是一种真正的懦弱。
三
近期，在申报一个材料，总有些患得患失，害怕争取，觉得自己不够格，却又不想留下遗憾，心怀侥幸。于是，始终在一种犹豫不决的状态里，像个游魂般过了好几天。
想起十几年前，那个踌躇满志、意气风发的少年，哪有什么害怕和畏惧，甚至还有些傲气和嚣张。我也的确凭着一股子这样的激情，冲出了属于自己的一片天地。
犹记得当时什么也没有，所以无畏无惧，敢闯敢拼，心中有着梦想，也用力追着梦想，无所谓得不得到梦想，不管是写作、生活，还是爱情。现在只能说少了激情、丢了梦想。
我一直说自己是个直爽性格的人，向来爱憎分明，敢怒敢言，也天真地认为从未改变过。只是在不经意间，我发现自己变得麻木，在很多问题上不再纠结，也不再发表观点。
并非与世无争，而是我开始感到文字和语言的无力感，很多时候用莞尔一笑代替言语，偶尔也会“冒个泡”，却总是事后悔恨，为何要这么做、那么说？归根到底，是自己开始变得软弱。
在世事纷扰里，在机关工作中，在日常生活上的软，或许并不是一种必然，但也算环境的影响，更是源自精神的懦弱。
四
我不知道，是否还有人跟我一样，从30岁以后，变得越来越懦弱。表象上的怯懦、身体上的胆小、精神上的软弱，开始把自己包裹得愈加严实，越来越变成一个庸常无为的男人。
其实，我有时又乐得这样一种生活的状态，尤其是结婚、生女、立业之后，更是把它当做常态，抑或说是必然，一切都挺美好，哪怕渐渐没了激情、丢了梦想、失了锐气……
不想再去深究懦弱的原因，当然也可能根本无从考证其根源，可正是我写下以上文字那一刻，忽然内心里又有了反抗的力量。
也许我们虽然开始走向懦弱，但在激情、梦想、锐气和美好生活之间，是不是能找到一个平衡点。
至少让我们在走向懦弱的路上，走得慢一些。
我会去寻找，也希望你们给我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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