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枚庸
最近北方的持续强降雨,一直牵动着很多人的心,成为大家热议的话题。
作为长期从事防汛相关工作的我,自然有着更多的感触和体会,之所以迟迟没有发声,是因为不知道从何说起,也有些说不出话,有一种强烈的无力感。
有时候深切感到,在重大自然灾害面前,似乎我们能做的太少,甚至可能一切徒劳,都是无用功,并不是不够努力,实在是人类过于渺小。
今天正在准备支部的专题党课,我定的主题是“提高防范应对极端灾害的责任感和使命感”。结合自己的体会和思考,忽然又觉得有些话要说。
近年来,极端灾害性天气多发频发态势日益凸显,往往突破历史极值,很多都超越了我们的认知。
当然,历史上也有过血的教训,如1975年8月8日,河南暴雨引发板桥水库溃坝事件;2012年7月21日,北京特大暴雨导致严重内涝;2021年7月20日,河南郑州特大暴雨造成洪涝灾害,等等。
这些灾害,都造成不少人员伤亡和重大财产损失。我们曾深刻汲取教训,系统梳理监测预报预警、应急处置决策、转移避险安置、抢险救援救助等方面的短板弱项。
但总体来看,过去北方地区以旱为主,很多城市基础设施抗御洪涝灾害的能力相对薄弱,脆弱性更加突出,受灾对象的集中性及灾害后果的放大性更为明显。
谁能想到,今年京津冀和东北地区的极端强降雨,会来得如此猛烈,过程总体雨量和局部累计雨量,均屡屡突破极值。我有些怀疑,如果下到南方,结果能好到哪去?
应该说,就应对极端灾害。当前我国一些地方“城市高风险、农村不设防”状况尚未根本改变。
基层设防标准普遍偏低,遇极端天气容易导致交通、电力、通信等中断,形成“孤岛”,且随着城镇化进程,城市灾害日渐表现出多样性、复杂性、连锁性。
城市内涝造成伤亡已不在少数,据统计数据,2021年郑州暴雨洪涝灾害遇难失踪者中,因地下室、车库、管网等地下空间溺亡和地铁、隧道遇难就达59人。
这充分暴露出,城市运行设施的防洪排涝能力短板。去年南昌暴雨期间,也曾发生地铁进水造成短时停运,所幸没有人员伤亡,或许只是降雨强度还不够大。
山洪地质灾害突发性强、破坏力大,依然是引发人员伤亡的最主要因素之一,而我省山地丘陵多,更是始终把它作为防范应对的重中之重。此次的北京门头沟山洪、西安山洪泥石流……也都造成不少人员遇难。
这方面,我们探索建立并不断完善暴雨山洪联动机制,提出转移对象、转移步骤、转移安置方式、转移责任“四个明确”要求,根据气象逐6小时降雨落区预报,针对性督促有关县(区)提前做好转移准备。
近两年,又在此基础上构建“省级6小时风险预警、设区市3小时风险通报、县(市、区)1小时叫应”的机制,在群众转移避险实践上取得较好成效。
不过话说回来,健全预警联动机制只是一种应对手段,根子在于措施有没有真正落到实处。
其中有个关键的问题,就是群众的防灾避灾意识还不够强、自救互救能力普遍不足。预警发布后,很多人仍正常地上班上学、旅游出行,导致一旦暴雨洪水来袭,只能聚集在户外,最终由城市内涝、山洪等引发意外。
南方情况,可能稍微好点。毕竟短时强降雨多,洪涝灾害更为频繁,群众风险意识要强一些。但北方地区本身经历洪涝少,对于政府的预警转移指令,群众不见得买账。
这就给组织避险转移带来更大的难度,很多人会认为,预警只是“狼来了”的故事,没见到大水决不轻易转移。可真的大水来临,救援人员自身安全也不能保证。
今年北方洪涝灾害中,就涌现不少应急救援中牺牲的英雄。吉林省舒兰市常务副市长骆旭东是其中一个,听完他最后的语音“必须全部转移,不要抱侥幸心理,坚决不!”我为之动容,为了更多人活下去,他却失去了生命。
同样的例子,在我们省也有过。2017年暴雨中,修水县杭口镇党委书记匡美建和副镇长邓旭、扶贫专干程扶摇,在紧急组织群众疏散途中被洪水冲走。
匡美建失踪前最后的话是,“前方有被困群众,得过去看看”。当时我在《请相信我们心手相牵》里说,灾害面前,我们的干部把群众生命看得比自己的更重。
至今记得程扶摇母亲的一封信,“妈妈不要什么抗洪英雄,我只希望亲爱的儿子回来!”这是一位母亲无力的呼喊,也许得到群众的赞许,却已无法得到想要的回应。
今年台风异常活跃,杜苏芮、卡努、兰恩、多拉……接踵而至,一度还出现“多台共舞”局面。
如此看来,北方依然可能迎来新的暴雨过程,南方也不能避免短时强降雨和强对流天气。在应对极端灾害这个问题上,谁都不可掉以轻心、麻痹大意。
我相信应急管理战线同仁们会始终如一坚守,基层广大干部们会义无反顾冲锋,更希望全社会能共同参与、支持、配合防汛救灾工作,真正筑牢坚实的安全防线。
在极端灾害面前,即使有时感到很无力,我们也一定会持续发力、凝心聚力、竭尽全力。
写于2023年8月14日午间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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