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母亲住院21天，我陪母亲住院21天，我们出院了，这是深秋的一个早晨，太阳正好。 7点不到，父亲就推著一辆板车步行20余里赶到县医院。板车垫好，让母亲躺好。板车隆隆滚动在清晨的石子路上、柏油路上。父亲推得很慢、很稳、很小心。路边不时投过来诧异的目光：到处是中巴、三卡，谁还坐板车?但母亲是坐不得汽车的，哪怕是坐一站路，用她的话说：那也要五脏六腑都吐出来! 几次想换父亲，他都不肯，“路窄，到宽的地方再说。”窄窄的圩埂被他的板车推得宽起来，他又说：“这里不平，到前头路平一点，再说。”疙疙瘩瘩的路又被他的板车压平了，他又说：“反正不远了，还是我来推吧。我是做田的，胳膀比你有劲。” 父亲76岁，母亲74岁，老屋里就剩下他俩。我26年前离家到了南京，而今已成家。要不是母亲病重，我怕要到春节才得回来。我陪在医院里，父亲几次来说要换换我，我说：母亲出院后还得靠你照料，你千万不要累著身子。父亲一个人待在家里，其实也没睡过一夜好觉。 什么人家有福?父亲说：牢里没犯人，家里没病人。这样的人家就是有福之家。但对两位老人来说，一年中属于他们的幸福家庭屈指可算。年老体弱，疾病总是缠著他们。父亲既要去小菜地里忙活，又要回家洗衣烧饭，还是照顾母亲。我几次说要多寄点钱回来，父亲都说不要，说小孙女马上要上大学，费用厉害著呢，叫我们千万放心家里。 板车在圩埂上推出两道清晰的轮印，在我眼前向著家乡的方向延伸。感觉父亲正推著一个幸福的家，他那样小心、执著，而板车上的母亲，安详地半眯著眼，静静地享受著秋天的阳光和父亲手中的板车发出的不绝的咚咚的声响。 “你总是心太软、心太软，将所有问题都自己扛……”有歌声悠悠转来。我觉得这两句话似乎唱的是我的父亲。我知道了，一个心中装满爱的人，纵使耄耋之年，他还是那般坚强。 ___摘自杨子晚报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