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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随笔:任天堂全球征服史(3)

霸主地位刺激了山内溥的雄心,他在90年代初就决定开发FC主机的潜力,一个是磁碟系统,一个是网络系统。磁碟系统即可以让用户使用可改写的磁碟,只装自己喜欢的游戏,随时可到零售点进行改写烧录;网络系统则可能是那个时代最激进的设想,利用FC主机作为调制解调器,让家庭上网,可以实现游戏联网,最终还可以使用网络获取股票及银行信息——任天堂实际上是想做电信业了。这两个雄心和尝试,最终都因为太过超前而失败——失败只不过是相对于山内溥的期望而言,实际上两个项目都赚了钱,只不过没有再继续扩大进行下去。

画面一转。

1974年,阿尔·斯通和和罗恩·朱迪,两个典型的美国平民子弟,好容易弄到华盛顿大学毕业,一心都想赚大钱,先后干过银行、投行、货运,很偶然的机会从朋友手上得知了任天堂的街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把街机放到熟悉的酒吧里去。谁知道——that’s a fucking coin tree!于是两人马上成立了远东游戏公司,专事代理任天堂的游戏机,要么自己出租,要么直接转卖,不管怎样,都赚钱——这就是任天堂在美国唯一的裸奔代理——但却非常赚钱。

七十年代末,山内溥的女儿阳子已经大学毕业,且是个非常有主见和个性的女生——她极其痛恨自己的父亲,作为父亲,山内溥确实是缺位的,而且山内溥脾气暴躁,爱好夜店艺伎这些,但对阳子却要求极其严格。按照家族规矩,要给阳子找对象了,于是山内溥安排阳子专门参加了一个京都上层圈子的圣诞晚会。晚会上,阳子遇到了一个高大帅气,器宇不凡的小年轻——荒山实,一见钟情。

荒山实可不是凡人——荒山家族在京都是最古老的贵族,荒山实的母亲血统可溯源至宇多天皇。到荒山实父亲这一代,主要经营纺织业,财富和地位都非比寻常。荒山实恰好又是二子,大哥主要继承家族产业,对他就没什么要求了——想好自己的方向,为人们做点什么,这就是他父亲对他的要求——想想上等家族里的孩子为什么能成长得好。

所以荒山实就读于麻省理工,并且花了两年时间把美国都走了个遍,拥有了不凡的眼界。到毕业后,选择了先在丸红贸易公司做北美贸易。

两人结婚后没多久,荒山实就被丸红派去了温哥华负责大项目,荒山实全家迁居温哥华,并在那里养育了女儿。

1979年,在回京都看望岳父时,山内溥跟荒山实长谈了一次——任天堂准备开设美国分公司,需要拥有北美经验的荒山实来出任一把手。荒山实考虑了一天,就答应了。阳子却反对,她的理由是,将来即便成功,别人也会说因为你是他的女婿——可见这个小女生的倔强——她从来没有问父母要过一分钱,全部是自食其力。

荒山实于是又带着全家,从温哥华搬到了纽约。去找那两个靠任天堂街机赚大钱的二货——斯通和朱迪。一开始大家就想循着既有的模式推广,要求任天堂本部尽快送来两千台雷达街机——根据前期的推广效果不错。结果等到四个月后街机送到以后,雷达游戏的热潮已经过去了——街机的热潮起落都出奇地快,导致两千台街机立刻滞销。荒山实的北美市场第一炮哑火了。他们马上从纽约退出,到了离日本更近的西海岸——西雅图,这边的劳动力质量高,而且到日本乘船也只要9天时间。

没办法,只好向岳父求救,赶紧换一个游戏过来。山内大骂了荒山一顿之后,给他选定了一款当时在日本还不知名,也是新人设计的游戏——donkey kong,没错,就是宫本茂的第一部作品——当时宫本茂刚刚入职不久。荒山对于岳父居然推荐一个新手的游戏过来有意见,但也没办法,于是把两千台街机都换上了这个游戏。

然后就是出奇地大卖,卖到脱货,再进口,再销,还是不够用——想想山内溥的洞见。当年斯通和朱迪就各自猛赚了一百万美元!荒山实找了这哥俩一起喝酒庆功第一炮终于成功——荒山实提出,得给这个游戏里那个大鼻子水管工取个名字吧,毕竟这是在美国推广。三人正在想,门被踹开了,收仓库房租的老板来了,这个老板的名字叫玛丽欧·塞里加,三人即刻拍板——就叫玛丽欧,超级玛丽欧

随着任天堂美国公司的玛丽欧街机游戏销售额突破一亿美元,越来越多北美地区的合作者要求加盟,如雅达利、科莱克等知名的美国本地游戏商都签约加盟,推广并使用森喜刚系列游戏。荒山实发现了北美的独特模式——披萨店里游戏机特别受欢迎,于是马上开始与当地知名的披萨店合作,同时还反过来,把披萨店引入到日本,让披萨店+街机的组合在两个国家都开花

结果很有趣,游戏一般,任天堂自己开的餐厅收益非常好——首年营业额就突破了三百万美元,而之前跟他们合作的餐厅反而经营得不怎么样。

就在一路高歌猛进的时候,突然来了个大麻烦——美国娱乐业巨头MCA告知任天堂,准备起诉其在美国销售的游戏森喜刚侵权了MCA的电影《金刚》。——我说什么来着。

这个时候,任天堂刚刚进入美国时,由斯通介绍来的律师林肯就起到了作用。林肯是合同领域的一名律师,喜欢手工,参过军,碰巧在荒山实和斯通们与美国其他游戏商签署加盟合同时,斯通找到他帮忙看下合同文本,就这样林肯成了他们的专业律师。

林肯在与MCA的律师团就侵权事宜接触过几次之后,判断MCA的起诉目的不在于保护版权,而在于MCA早就想介入游戏领域,并已经私下里与科莱克等游戏商做了交易。现在包括科莱克等与北美任天堂合作的游戏商都反过来劝荒山实和林肯尽快与MCA和解——实际上就是MCA需要在游戏领域分一杯羹

林肯的厉害之处还在于,他敢于从根本上质疑MCA是否拥有《金刚》的版权——后来的应诉准备过程中,林肯组建的律师团果然发现了MCA这个致命的漏洞——从法理上,MCA并不拥有《金刚》的产权

侵权案的审理在纽约地方法院进行,林肯以及他找来的强悍律师科比一起发挥了重大作用,甚至当场演示游戏和电影,纽约法院立刻驳回了MCA的起诉,认为游戏和电影没有任何关系。MCA不服,一直上诉到最高法院——每次都败诉了,在最后的审理中,林肯和科比给出了致命一击——最高法院宣判MCA败诉,并且由于明知自己没有金刚的版权,还以此起诉任天堂,属于恶意行为,判罚MCA支付150万美元赔偿金给任天堂。——我们现在还在痛斥美国市场对中国企业的不平等和歧视——你只知道人家的法院起诉中国企业,你很难知道我们的企业在那边干了什么。

任天堂在美国的第一仗完胜。当然,接下来就不仅是街机的问题了,山内溥想把FC主机也向美国拓展。荒山实发现,要弄家庭游戏机这个东西,怎么也绕不开早在七十年代就已经在美国布局的雅达利公司。——电子游戏以及游戏机起源于美国,还记得吗,山内溥当年也是在电子射击馆项目没落之后,从朋友那听到美国的家用电子游戏机后,才决定进入这个行业的。

雅达利的创始人兼总裁诺兰·布什内尔,是硅谷早期先驱者之一,早在我们知道比尔盖茨之前,八十年代早期他就已经凭借个人的创造力在计算机和多媒体领域打开了一片天地,成为那个年代最富有的技术领域富翁。1962年麻省理工学院的研究生史蒂夫·拉塞尔发明了人类历史上第一款电脑游戏——太空大战,当时风靡美国大学校园——废话,那个年代只有大学实验室里才有电脑。

布什内尔在六十年代末就改进了这款游戏,考虑到大多数人接触不到电脑,他天才般地想到了设计一款便宜的,只能玩电子游戏的机器。1972年,他创立了雅达利公司,世界上第一批投币游戏机——街机开始进入市场,第一批游戏机是“乓”——打球游戏。第一台游戏机摆放的硅谷安迪·卡普酒吧,这个酒吧现在业界的地位仅次于乔布斯的那间车库。游戏机开通第一天,就因为投币箱被投满了引起短路。第二天,布什内尔赶紧把装硬币的小盒子换成一口炖锅——真的是炖锅——第三天还是爆满。

布什内尔这种概念游戏机即便是在硅谷,也很难找到合作者或投资者,他只好求助银行贷款,并且招募各色人等来扩大生产——大多数员工都穿花衬衫,烂鞋子,或者没有鞋——连乔布斯在回忆中都说起雅达利,厂房里飘散着大麻的味道,员工都是大胡子,以至于我从来都没看清过他们的脸——乔布斯自己就是雅达利的第40名员工,第一个工作是协助工程师开发一款篮球游戏。

现在各种关于苹果传闻中屡屡提到的苹果真正的奇才沃兹尼亚克,当时还是惠普公司的员工,与乔布斯关系很铁,因为玩雅达利的赛车游戏玩到入不敷出的地步。乔布斯就偷偷带沃兹尼亚克到雅达利工厂里玩游戏机,作为交易,沃兹尼亚克帮乔布斯解决他搞不定的游戏电路板问题——那个时期开始,乔布斯在技术方面就已经落在了二三流水平了。

雅达利的另一名天才员工丹·范艾尔德伦开发了游戏“坦克”——对,就是我们的90坦克的前身。坦克是布什内尔最爱的游戏之一——也是我个人小时的最爱——记住这个范埃尔德伦,他后来始终是任天堂的对手。沃兹尼亚克在帮乔布斯修电路板的同时,也为雅达利开发了一款经典游戏——打砖块

也正是在雅达利期间,乔布斯和沃兹尼亚克开始在车库搞发明,顺手牵羊了很多雅达利工厂里的零部件,凑成了AppleⅠ,一个行业在车库里诞生了。乔布斯离职之后,曾经邀请布什内尔投资苹果,布什内尔拒绝了。

1974年,布什内尔开始开发家庭游戏机,把之前最成功的街机游戏“乓”引入电视机。1975年,家用游戏机销售额就已经高达4千万美元。当然竞争也就来了,大量媒介硬件生产商都开始生产游戏机。雅达利又推出了一款能够更换游戏卡带的雅达利2600游戏机。

就怕碰到识货的人。雅达利被华纳通信注意到了,华纳通信的一名高管杰勒德,因为一次孙子在游乐场走丢了,最后发现是在雅达利游戏机旁玩得正开心,看着人们把硬币不断投入,杰勒德瞬间意识到了电子游戏的价值——电子游戏把计算机、娱乐和消费电子业整合到一起了,这玩估计能统治世界。于是华纳通信主动联系布什内尔,收购了雅达利——出价两千八百万美元。三年前布什内尔是借了两百美元创立的雅达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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