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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随笔:美国简史(10-2)

宗主国乱成这个样子,显然更不可能顾及到北美被称之为新英格兰的那四块殖民地——都是借五月花之名后建立起来的殖民地:马萨诸塞、罗德岛、康涅狄格、纽黑文。这四块殖民地四面环绕的,都是荷兰、法国、西班牙、葡萄牙的殖民地和军队,以及本地印第安部落,时刻受到威胁。

很自然的,这四个英国人为主体建立的殖民地,就想到了联合自保。1645年,四个殖民地联合起来开会,制定了New England Conferation新英格兰联盟法

这是第一次北美殖民地的自主联合。

至此,北美殖民地发展成型了两种类型,其一是以弗吉尼亚和马里兰为代表的种植业州,这是最早秉承国王意志来开拓殖民的殖民地。以西欧各国贵族、富商和军人为主,经济上以烟草种植为主业,因此大量使用白人和黑人奴隶,也就是所谓的royal province皇家省份

二是以马萨诸塞,罗德岛,宾夕法尼亚为代表的工商业州,这是从五月花号之后逐步由欧洲商人、工匠、清教徒和新教徒们自主开拓的殖民地,经济上以贸易、手工业为主,自由民居多,不听英国话的人居多。

到十七世纪下半叶,此前野蛮发展的各殖民地之间逐渐出现了领地之争,尤其是马里兰与宾夕法尼亚之间的边界之争频繁——马里兰这边是畜奴的,而宾州这边则属于自由州,不划清楚的话涉及种植园主们的财产流失问题

于是,两个英国测绘师,梅森和迪克逊,受雇测绘两州边界,划定了一条界线,也就是后来著名的梅森迪克逊线。

这条线划分了奴隶制与自由体制

1675年,殖民地的繁荣引起皇室注意,詹姆士一世再次加强了对殖民地的统御,把所有殖民地的总督改为由国王直派,废除了此前的马萨诸塞宪章。

1689年的光荣革命,詹姆士下台,换上了相对宽容的威廉和玛丽,殖民地们纷纷要求恢复此前的宪章自治。马萨诸塞和宾夕法尼亚都没有争取到恢复自治,总督依然由王室直派,不过两州可以选出代表组成议会,参与本地治理

这就是北美殖民地议会的起源。

17世纪末和18世纪初卡罗莱纳的形成也很有意思——继续沿用之前拓殖的模式——不满,分裂,开辟新的南方殖民地,围绕港口查尔斯顿逐渐发展起来。

由于国王乔治二世的强势介入,导致卡罗莱纳的内部分裂——北卡罗莱纳坚持与本地自治领的联合,南卡来罗那则并入了皇家序列——成为royal province还是那句话,分裂与独立发展,一直就是美国的传统和国情

有趣的是,正是由于乔治二世对南卡的全面控制,演绎出了一个意想不到的结果——佐治亚州的形成。1732年,英国议会里一个叫Olegthorpe奥利格索普的将军,在偶然一次检查皇家监狱时,动了恻隐之心。

英国一直都有将无力偿债之人投入监狱以抵债的传统做法,奥利格索普检查监狱时,发现绝大多数无力偿债的人都是因为时运不济或者病痛困扰。

这些人都有一技之长,勤劳肯干,所以,把他们关在监狱里,既折磨了他们,又耗费了财政资金,这叫损人不利己。于是,奥利格索普想到了一个主意

当时的南卡是国王直管的殖民地,与法国的佛罗里达州紧挨着,双方之间缺乏一个缓冲地带。能不能重新划出一块殖民地,作为两者之间的缓冲,同时能够容纳监狱中这批无力偿债的平民?奥利格索普游说了国王,获得了同意。

于是,从南卡来罗那州划出了今天佐治亚州的一部分,把无力偿债的罪犯们签字画押都送往这片领地,用他们的劳动来赎罪,在抵债之后他们可以获得新的土地。这个殖民地是乔治三世国王亲批的,所以沿用了国王的名字——Geogia佐治亚。

由于罪人们来自各个阶层,所以,佐治亚必须实行宗教自由政策。而且因为劳动力都是英格兰本土的平民,所以也不容许使用黑人奴隶。

直到18世纪中期以后,佐治亚在种植园经济上始终落后于南卡以及佛罗里达,在已经成为种植园主的人们要求下,这里也开始蓄奴,后来这个起源于自由的佐治亚州,反而成了最强硬的蓄奴州之一。直到今天,佐治亚州的黑人数量也占多数。

18世纪上半叶,西欧的英法战争也延伸到了北美殖民地。正在跟英格兰王室闹别扭的几个殖民地,在面临与法国的战事时,马上又放下了内部矛盾,东海岸各英国殖民地对中部、南部的法国殖民地也发动了一系列小规模战争——这就是盎格鲁撒克逊民族的特性,时刻都在内部矛盾,一旦遇到外部挑战,很快就可以团结起来一致对外,这种特性一直持续到今天的美国

这一系列战争规模虽小,但成果却相当大——英格兰逐步攫取了法国手中大多数殖民地,包括北部今天加拿大的魁北克,中部俄亥俄、路易斯安那,以及密西西比河流域。

这其中当然有个问题,18世纪上半叶,法国的战力很强悍,何以在北美一败涂地,甚至干脆是成片出让殖民地?就是之前所述的体制差异,体制差异导致殖民地经营模式不一样

1688年光荣革命之后的英国,已经牢固确立了君主立宪制下的议会民主体制,工商业资产阶级已逐步成为议会主导力量,贸易立国的理念更为凸显。

英国对北美殖民地的治理模式,基本以殖民地自治为主,仅保留少数几个富饶殖民地为宗主国直属,直接委派总督进行管理,其它地域均由本地移民成立议会自治。

这种模式最大的优势,在于宗主国实际上只花费了极少的财政投入以及兵力投入,就控制了大片殖民地

法国正好相反,集权专制体系下,普天之下莫非王土,是直接委派军队对殖民地进行管理,根本谈不上“经营”二字。因此,法国殖民地普遍需要法国本土源源不断地进行财政和人力投入才能支撑

英法战争一起,法国自己的财政和军力还不够在本土使用的,怎么可能顾及遥远的北美?殖民地的兵力都被调回了本土参与英法战争,当然殖民地即门户大开。

从这一点看来,我们决不能认为,英国王室和议会就有多长远的眼光。这其中根本不存在谁比谁更懂北美殖民地未来的问题,法国之放弃北美,与英国之攫取北美,不在于国家战略,仅仅就是体制差异造成。集权体制,不论在那个时代还是今天,都是一种隐性社会成本极高的体制。

英国对北美殖民地的治理模式,使得英国王室和议会无须投入多少资源和精力去支援殖民地,因为英国的北美殖民地基本都是自给自足——人家都是商业立国,贸易立国,只要能赚钱,能养活人,就可以去开辟殖民地,英国人开辟殖民地可不像法国一样,是为了皇帝的荣耀,人家就是为了发财和逃债

英国殖民地的自给自足,使得他们都能自己维持一支民兵部队,所以,要跟法国殖民地斗,英国本土其实基本没有派出军队,只是输出几个指挥官到位,指挥殖民地民兵去抢占法国殖民地即可。这其中,乔治·华盛顿作为民兵首领之一,就受到了战场训练。

18世纪下半叶,整个北美几乎只剩下了英国殖民地,连西班牙都把佛罗里达放弃了。——这不是经营模式造成的结果,还能是什么?

一旦和平降临,英国殖民地的内斗马上就升级——各殖民地与王室之间的斗争再次开始——这几乎就是当代美国政治的翻版。

1761-1763年,连续发生了几起乔治三世国王试图强化对殖民地控制的事件:一是试图强化对各殖民地进出口贸易控制,赋予海关官员特权以随时查禁可能的走私(Writs of Asistance);二是国王否决了弗吉尼亚殖民地关于明确教职人员薪水的法案;三是国王否认了此前授予殖民地人民以向西开拓土地可申请土地产权的权利。

这真是个商业化的国家——即便是伸张王权,所有的指向也都是经济利益导向的,而经济利益导向,当然触及了殖民地人敏感的神经

先是弗吉尼亚、马萨诸塞、康涅狄格纷纷反对国王关于Writs of Asistance的提议;接着是著名的律师帕特里克·亨利就教职人员法案提出的,即便是国王,也无权否决殖民地制定的有利于当地人的法案,只要这样做了,那么国王就是暴君,人民对于暴君没有服从的义务。

再就是各殖民地纷纷反对国王对他们土地产权的侵扰,如果国王真这么做了,那么殖民地人民辛辛苦苦向西拓展的土地,就都变成了国家土地而非私人领地,实际上就消灭掉了殖民地人民拓展领地的基本动力。

1765年,乔治三世和首相乔治·格伦威尔(Glenville)突然下令要对北美殖民地开征印花税,主要用于维持在殖民地的军费。这一议案在殖民地引发了不可抑制的愤怒。

因为印花税是一种政治权利税种,各北美殖民地并不像英格兰本土各地区一样,在议会拥有自己的代表和席位

前面那位弗吉尼亚的议员兼律师帕特里克·亨利发表了著名的演说——凯撒和塔奎因这些暴君都有他们的布鲁特斯,查理一世有克伦威尔,那么乔治三世就有我们。

在他的鼓动之下,各殖民地出现了针对皇家税务官们的暴乱,这是独立的先声。

殖民地议会对此必须要有动作了。此前,一直都有过殖民地议会——1754年就有了奥尔巴尼议会,这是最早提出殖民地联合理念的议会,首倡者就是本杰明·富兰克林。

这些议会一开始都是英国议会和总督们组织起来的,主要是用于集中殖民地资源对抗法国和西班牙。到后来,演变为殖民地人民自治机构。现在,殖民地议会则被大家用来通过正式会议的方式来否决印花税法案。

176510月,9个殖民地的代表汇集到纽约,在这次会议上,系统地提出了一系列维护殖民地权利的主张——作为国王的属民,殖民地应当享有与英国本土区域同样的政治权利,有接受法庭审判的权利,有选择税种的权利。富兰克林作为弗吉尼亚和马萨诸塞的代表,在英国下议院也进行了呼吁。

受到议会压力的乔治三世马上做出反应——撤掉了格伦威尔,换了个首相洛金汉。经过紧急磋商,新内阁决定撤销印花税法案,并进一步提出凡是给殖民地的法案和政策,必须经过国会同意。这等于进一步限制了国王的权限

新内阁不久又再次因为财政问题,对殖民地提出了一揽子进口商品征税计划,汤生法案——涉及到酒、油、油漆、玻璃、铅和茶叶。政府试图通过对殖民地进口商品的征税来对贸易实施控制。

同时,政府还更换了殖民地的海关系统,规定有关进出口贸易的案件,只能由国王直派的法官进行审理。

马萨诸塞殖民地第一个起来反对,并且号召其它殖民地一同反对。国会命令马萨诸塞收回反对,否则就解散马萨诸塞殖民地议会。大家当然不同意,于是殖民地议会被强制解散。

紧接着1768年就发生了约翰·汉考克的抗税事件,被强制要求缴税的商人反抗税务官员,焚烧了税务官员的船只。英国政府遂决定惩罚这一反叛行径,要抓捕相关人等到英国本土进行审判。

1769年,弗吉尼亚殖民地议会召集起来再次提出反对,声明了殖民地的人民应当拥有的基本请愿权利和不应被引渡到英格兰本土进行审判的权利

弗吉尼亚总督下令解散议会,但议员们却组织起来,在乔治·华盛顿带领下签订了一个继续反抗的协议——禁止进口英国本土商品。很快,其它殖民地纷纷响应弗吉尼亚的决定。

这当然极大损害了英国本土商人的利益,这帮资本家和商人联合起来对国会施压,要求国会收回之前的汤生法案,不能对主要出口殖民地的商品征税。内阁再次做出让步,同意收回法案,但却保留了对殖民地进口茶叶的征税权。

从上述殖民地行径来看,简直就是毫无爱国意识和服从中央的意识,只有自己的小利益没有国家的大战略,是吧?可是,如果没有这些“可笑”的行径,后来也就不会有美国的诞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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